两人一起脱力坐在了地上。
杰夫走进办公室时,依文娜正在盯着雨雾中的街道发呆。
一个中年男人,一名父亲,正冒着细密的春雨快步朝前走,他的外套有些破旧,明显比他的身材大了一圈,他的腰背略有些佝偻,手里拿着一个油菜有些旧的风筝。
看着那个男人,依文娜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出生于平民家庭,在依文娜的记忆里,因为生了太多孩子,家里一直不是很富裕。母亲是个洗衣女工,而父亲是某位贵族的园丁,父母的收入只能勉强养活家里七口人,但家里并不缺少快乐。有时候是有钱人家不要的衣服,母亲的巧手能把它们变成女孩们漂亮的裙子或男孩子们得体的礼服;有时候,是父亲带回来的一些小玩具,都是贵族家的少爷小姐们不要的,他把它们带回家,五个孩子能玩得很开心。
父母很少对他们发脾气,依文娜记得唯一的一次,就是自己在就读法律专业时,那些家境良好的同学们无视她,同时那些大部头的书看得她焦头烂额。她想要放弃,回家跟父母说了自己打算回家帮工的想法。父亲发了好大一通火,而母亲在一旁掩面痛哭。
“我们辛辛苦苦工作,你的哥哥姐姐辍学打工,把你送到莱温斯顿,是为了最终让你去做一个洗衣女工,一个女仆的吗?”父亲青筋暴起,在屋里不停踱步,“你是我们家最有天赋的孩子,然后现在你告诉我们,因为一时的困难,你就退却了,放弃了,打算选择平凡的一生?”
母亲起身,安抚了暴跳如雷的父亲,然后转过头,用那双晶莹的泪眼看着依文娜,说:“向上攀登的道路很难,而向下却很简单,但是调转方向朝下,你就永远也看不到山顶的风景了。”
母亲是家道中落的贵族小姐,即使生活给了她无尽的重担,但她依然优雅而坚定。她拭去眼泪,微微地笑了:“坚持下去,依文娜,我们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所以现在,依文娜是司法体系的一员,王国的一名检察官,确保正义不会缺席于任何一场犯罪。
“新案子。”杰夫把一堆文件仍在办公桌上,“涉及了三个魔法家族,四条人命,好久没这么刺激的案子了。”
杰夫并非贵族出身,但父亲是个有钱的商人,他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不过工作起来总体还算认真负责。
依文娜被勾起了兴趣,她走过去,拿起了那堆由治安法官提交过来的资料。
“赫诺里恩·克拉克?王妃?她使用魔法杀了马修·哈灵顿?!”看清羊皮纸上的文字后,依文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杰夫点点头,从文件中抽出一副铅笔画的现场速写图,用食指点了点一摊像是煎蛋一样的液体,说:“根据尸检的结果,克拉克用魔法炸断了哈灵顿脖子上的动脉,由于威力过大,直接把他炸得身首分离了。”
“她没受到真理之石的审判?”依文娜问。
杰夫点点头:“没受到真理之石的审判。”
依文娜看向其他的材料,此案涉及人员:赫诺里恩·克拉克,马修·哈灵顿(已故),霍莉·沃尔,弗朗西斯·查斯坦,治安法官与这三个人的对话均已附在记录中。
她打开记录,根据几名相关人员的证词,治安法官得出的事件经过如下:哈灵顿和查斯坦偶然在黄昏小镇的黑市上买到了帕泽莱花的种子,他们认为可以利用这种植物结的果子制造出一种可以杀人而不会遭受到真理之石审判的魔药,便开始培育它。为了验证魔药的可靠性,哈灵顿先后在他的妻子格温·瑞文伍德和五名家境贫寒的普通人身上做了实验,实验导致三名普通人死亡。今年春天时,由于昆虫授粉,帕泽莱花的花粉导致了附近大批农作物感染,哈灵顿和查斯坦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打算去毁掉帕泽莱花,但被克拉克以及沃尔发现行踪。哈灵顿准备用魔药毒杀沃尔时,克拉克魔力暴动,反杀了哈灵顿。
最后治安法官的意见是:克拉克出于自卫杀死了哈灵顿,可以无罪释放。
这是涉及人命的常规流程,真理之石会对夏博境内的非法杀人行为做出审判,为了避免它可能偶尔失灵,因而只要出了人命,还是会经治安法官调查,检察官审查后,再确定是否提起诉讼。
依文娜合上资料,问杰夫:“你的意见呢?”
“我认为我们还得询问一下哈灵顿的妻子格温·瑞文伍德的状况;还有,王妃可能需要一次真言审判。”
依文娜点头,她这位搭档虽然生活环境和她天差地别,但在处事原则上却惊人的一致:“针对于魔法家族的犯罪指控,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将他们无罪释放的话,民众会怀疑我们在包庇他们,你去准备和瑞文伍德的谈话,我来拟一份报告,申请真言审判。
——
诺拉孤身一人坐在审讯室里,时不时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她现在还能回想起,在炸开哈灵顿脖子的前一刻,她体内那种魔力汹涌澎湃的感觉。
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副普通的,铁制成的手铐,诺拉好几次想试试能不能用魔力将其断开,但她忍住了。
夏博的司法制度十分严格,她不敢在自己被彻底宣告无罪前轻举妄动,以致更严重的刑罚。
墙上的时钟告诉她现在是上午十点。
门被突然打开,一男一女走进了审讯室。
“夫人。“男子礼貌地朝着她点点头,另一名女子面无表情,将一张审批文件摊开摆在诺拉面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