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虽是举人,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最后还是那日去贡院看热闹的周兴听到消息赶来,给了房东大笔银钱,才为梁彬办起了这场还算称得上体面的丧事。
两人走进小院,院中只有几个周家的仆从在来回忙活。
这些人都是沈应身边常服侍的,对霍祁的身份心里都有数,只是自霍祁登基以后他们便没见过这位爷,这会儿见霍祁身着常服跟沈应一起进屋,一时不知该如何行礼。
几人一齐涌上前来,又愣在了原地。
余松正要呵斥,倒是霍祁先摆手免了他们的尴尬:“不必行礼。”
几人松了口气,其中一个霍祁记得叫玉垒的小厮,伶俐地上前跟沈应说起周兴才遣人去考场接了冯骥。
他说周兴怕冯举人在考场熬坏了身子,让人先把冯骥送去了方大夫那里,等大夫确认过没问题再给接回小院。
霍祁听沈应的身边人对冯骥如此殷勤,在暗地里撇了撇嘴。
他还当沈应弄清冯骥的为人后,已经远了此人,却没想到沈应还能殷切地派人去考场接冯骥去看大夫。
想起前世冯骥跟条哈巴狗一样跟着沈应身前身后的样子,霍祁就觉得心头烦躁。
有他在背后提点,沈应还是看不透冯骥这条恶犬。
真是没用!梁彬简直白死了。
霍祁冷哼一声,抬步踏进灵棚中。他是帝王,岂可拜凡夫。祭桌前的小厮犹豫地看了沈应一眼,即便见东家点了头,也没敢将手上的香递出去。
余松也在霍祁身后跺脚,忙劝道:“哎哟这……他小小一个举人如何受得起!”
“死者为大,有什么受不起的。”
霍祁不耐烦地反驳了余松一句,自己上前从小厮手中接过香,走到祭桌前向梁彬拜了三拜。
他将香插进香炉,回头见到沈应眉宇间有些动容,竟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人未免太好骗,不过随意惺惺作态一番,便能换来他的心软。
怪不得前世会被冯骥骗得那样惨。
“你带朕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朕来祭拜梁彬?还是你想让朕向他道歉?”
霍祁挑起眉头,他想若沈应只是要一句道歉,倒也简单。不过就是‘对不起’三个字而已,霍祁现在就可以对着梁彬的灵位说。
不过既不真心也无诚意罢了。
皇帝嘛,最会说的就是谎话。
沈应摇头道:“不必了,既无真心也无诚意,说来不过一句空话,听了也没用。”
他的话一说出口,霍祁都为他对自己的了解感到吃惊,甚至有些疑惑。
他记得这时期他和沈应还你侬我侬着。
两人之间纵有小矛盾,却无大冲突。
在沈应眼中他应该还是一个虽有些小狡黠但宽厚仁义的好郎君、好君主,纵然他在这次科考舞弊案中的表现,可能让这个形象有了些小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