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采缈打听了一下自己:“你看我这样,哪里不好了?”
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脸上的妆容,都比以前在许家时要好得多,现在的她眼神凌厉不少,再不见曾经的和顺。
这样的她,许奎看着有些陌生:“孩子呢?”
“也挺好的,今日跟着夫子练字,没空来见你。”齐采缈随口问:“你若是来求情的,便不用开口。我娘不会收手,我也不会帮你求情。”
许奎不抱希望地问:“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吗?”
齐采缈摇了摇头:“今日见你,其实是我的主意。我就想看看,曾经的我到底是眼瞎成什么样,才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许奎沉默下来:“我不好吗?”
齐采缈嗤笑一声,摇头道:“别的不说,你今日到这里来,是你的本意吗?”
不是!
许奎之前求不回她,也知道是自己亏欠了她,打算再也不上门的。因为他想留住二人之间的那些美好,见面多了,美好便会被冲散。一直不见面,他就能哄骗自己,两人是因为母亲的偏袒才分开,并不是他二人感情不好。
他没回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齐采缈又摇了摇头:“你看,在你爹娘面前,你永远都不会为自己争取,身为你的妻子,我也是受委屈的那个。那是你的爹娘,你愿意迁就是你的事。我在家里也是母亲的掌中宝,凭什么要为你受委屈?这样一直委屈妻子的你,哪里好?”
许奎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对父母妥协是他刻到了骨子里的习惯,压根就改变不了。他不甘心:“我对你是真心的。”
齐采缈毫不客气:“这世上对我真心的不止你一人,和他们比起来,你的真心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凭什么要选你?”
走出柳家大门,许奎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身边的人几次呼喊,他都没听见。回到家中后,翌日他就收拾了行囊,去了别的地方,远离了他的双亲。
此后一生,都再没有回来过。
树倒猢狲散,许家这颗摇摇欲坠的大树眼瞅着要倒,管事和伙计都是能跑则跑。愈显得许家落魄。
一个管事因为拿不到工钱,不愤之下偷货物,结果慌乱之中点燃了库房……这把大火,算是压倒许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家做了多年生意,家中也不乏纨绔子弟,之前那些被其欺负的受害者碍于许家势大不敢吭声,此时见许家式微,都跑去衙门告状。
经此一事,许家名声一落千丈。
许家夫妻再上门来求,柳纭娘却再也不肯见了。倒是听说许家父子将所有的错处都怪到了许夫人头上,要给她休书。
许夫人风光了多年,自然不愿意接。争执之下,好像被撞伤了,伤得挺重的,没多久就去了。
后来又听说,许夫人之死有疑,父子俩被查了许久。虽后来查清楚许夫人真的是伤重不治,但两人经此一劫,精气神失了大半。后来,只在外城摆摊度日,过得格外艰难。
*
齐和辰在衙门里关了几日,刚上马车就睡了过去。回家后,大夫早已等着了。把过脉又喝了药,顺便还喝了两碗汤后,他正想倒头就睡,却见父亲从外面进来。
齐争鸣一脸严肃:“别睡了,我有话跟你说。”
县试特别辛苦,答题和吃喝拉撒都只在方寸之地,齐和辰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苦,闻言有些不耐:“赶紧说。”
“是关于你媳妇的。”齐争鸣将自己查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她算计得挺深,如梦的死她掺了一脚,刘婵婵对她动手,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听到这些事,齐和辰彻底清醒了:“会不会是假的?”
他更想问的是,这一切是不是柳蕙心想让他们知道的。
“我也希望是假的。”齐争鸣叹口气:“她……不能有孩子了,你眼看就得中秀才,也不能宠妾灭妻。往后我们齐家的子嗣怎么办?”
“更糟的是,早上还让你祖父给知道了。”齐争鸣抹了一把脸:“他让我想法子给你换个媳妇。”
本来老两口对于家中子嗣不在乎是否嫡出,可柳蕙心决绝而去,家中事情一桩接一桩,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齐和辰是外室所出。
如果他是柳蕙心亲生,哪会有这些事生?
所以,老两口一致认为,这样的乱象不能再来一次。要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齐和辰惊讶问:“这怎么换?”
齐争鸣漠然看着他:“你就不想给刘婵婵和你娘报仇么?”
闻言,齐和辰心头一凉:“可是,无论她做多少事,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
“胡说!”齐争鸣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你这个脑子,她害了你的子嗣啊!身为嫡妻,该爱护庶子庶女,可她做了什么?这样的女人,你竟然还觉得她好,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他和程如梦多年感情,人活着的时候万般不好,等人真的死了,又隐隐想起她的好来。尤其得知她是被人害死,尤其他当时还没好好收敛她的尸骨……齐争鸣是后悔了的。
这人一后悔呢,就想弥补,比如将她好好安葬,比如,帮她报仇。
*
赵真颜是我是早上起来吐出了黑血,才恍然明白生了什么。
她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才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