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摇若有所思。
言尚看她,突然道:“殿下了解巨源么?”
暮晚摇一怔,然后蓦地沉下脸,以为他是指责她和韦树关系近。她道:“关你什么事?难道我不能和旁的男子交好么?”
言尚一愣,知道她误会了。他解释道:“我只是想借巨源的事,告诉殿下一些世家的心思。
“如巨源这般与家族有矛盾的,估计他要走的是纯臣之路。前些日子,据说巨源还与他大哥吵了一架,闹得满长安都知道韦七郎和韦家不和。而我认为,韦家让整个长安都知道韦巨源与他们不和,显然是要韦巨源脱离出韦家所在的圈子,让巨源另走一条路。毕竟仔细想想,巨源又不打算攀附皇权,韦家大郎何必当众指责他弟弟?想来,不过是让韦家不只有一条路走。
暮晚摇一点就通,道:“你是说,韦家其实默认韦树与我交好,希望韦树走的路和其他韦家人不同。如果韦树赢了,韦家好;韦树败了,韦家也不损失。韦家虽然真正培养的是韦家大郎,但他们其实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韦树?韦家只是,不愿意绑死,作茧自缚。”
言尚颔。
他再说:“从巨源这里,我得出了一些不成熟的猜测。我寻思着,我还是不够了解世家,每个世家的情况不一样。韦家、李家这样的顶级世家和其他世家所求不同,而其下的中上世家,求的是显贵,求的是更上一层楼;再往下,刚脱离豪强寒门不久的世家,所求的自然还不同。
“我认为,筛选出合适的世家来合作,不求显赫的世家,其实很适合殿下你。就如我这份名单上的人一般,这些人会对殿下很有用,但又不会求攀什么从龙之功。殿下将名字背下,可以拉拢他们。我之后就会将折子烧掉,不会留下痕迹。”
暮晚摇怔忡,握紧这本折子。
显然,她和言尚都是政治新手。但是言尚比她擅长……有些人,可能就是天生擅长吧。
暮晚摇不禁惆怅,又有些感动。她都没想过言尚身上没有一官半职,都能帮上自己的忙。
她看向言尚,轻声:“多谢你教我。”
言尚一怔,然后微笑:“殿下帮我行卷,这是我该做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只怕误了殿下的事。”
暮晚摇摇头:“你向来八面玲珑,应该不会错的。你本可以不跟我说这些,却还是借着佛诞日来告诉我这些……我是该谢你的。”
她说:“我如何报答你呢?”
言尚迟疑,想到了缠着他不放的赵灵妃。他顿了顿:“确实有一事想麻烦殿下。”
暮晚摇哼一声,最不喜欢的就是她每次一问他有什么需要,他就总是有需要。
他就不能单纯帮她一次、别无所求么?
每次都有求,这个人真是市侩到了极致!
和她将关系撇出公私分明、撇到了极致!
暮晚摇道:“让我帮什么忙?”
言尚:“现今我待诏弘文馆,还住在永寿寺这样偏僻的地方,每天去弘文馆都路途太远。我想求殿下帮我找新的房舍,搬离永寿寺。最好新房舍能多些禁忌,限制寻常人来往过密,和百姓距离稍微远一些。”
他是委婉地表示希望新住处能够要求多一点,让赵灵妃不能每天想见他只要在永寿寺等一等就能见到。
想如果有了距离,那位女郎应该就能知难而退了吧?
暮晚摇一口答应。
言尚以为暮晚摇答应帮他找新房舍,怎么也得有段时间。
但才过了两日,暮晚摇坐马车来接他,说她已经帮他看好了新的房舍,邀他一起看,看他满不满意。
言尚感动暮晚摇竟然难得这般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以前可是根本只顾自己,不听他说什么的啊。
马车渐渐向丹阳公主府驶去。
言尚:“……?”
他心想难道看新的房舍前,公主殿下要回她自己府上,邀请他喝杯茶么?
这……也行吧。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了,暮晚摇和言尚一同下车。
言尚默然无语,盯着丹阳公主府门上挂的牌匾。
一瞬间,千万念头在脑中一一闪过,让他惊惧。
他有些艰难的:“殿下说要帮我找房舍……总不能指的是让我借住殿下府上吧?这,我是万万不肯的。”
暮晚摇横他一眼:“我怎么可能让你住在我府上?”
言尚放下了心。
暮晚摇让她看公主府对面的大院:“这才是我为你找的房舍。”
言尚:“……”
他更加艰难的:“就在公主府对面?”
暮晚摇肯定:“就在对面,一条巷子而已,与我公主府面对面,距离挺近的,咱们说不定出门就能撞上,以后你说不定得天天给我的马车让路了。”
言尚无言。
……他真不该让公主帮他找房舍。
肃穆庄严。
为一大乐事。
言尚邀请暮晚摇一起看佛骨入寺时,便问过公主府上的仆从,得知暮晚摇在长安的时候,每年都是去大魏最为出名、规模最大的大慈安寺。
暮晚摇在大慈安寺有供养佛灯,她只要在长安,几乎每年都会去看她供养的佛灯,增添香火。
想来丹阳公主如今回了长安,她在佛诞日这一天,定是要去大慈安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