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下巴搭在萧决肩头,感受到他紧实的肌肉包裹着肩胛骨,垂着一双眼,还在空白之中。
顾着笑笑,也顾着旁的,都没再有别的动作。萧决轻抚着她后背,从袖中抽出丝帕给彼此清理。陈嫣挂在他脖子上,往后看了眼,笑笑还没醒。她松了口气。
才转过头,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掺进马车的呼噜声里。
外头的人说道:“太子殿下,陛下差奴才来请您去前头一并吃茶。”
声音隔着几道风,听不真切。萧决沉声应了,那内侍退下去。十五看着他背影走远,小声说,“殿下,贵妃与皇后娘娘也在。”
陈嫣这会儿没什么精神,淳安帝的人也没说请她一起,萧决索性让她在车里睡会儿,下马车去了淳安帝的车架之中。
天子车架更是宽敞,抵得上普通人家的一座堂屋。萧决来时,皇后与钟贵妃都已经坐下,萧成俊也在。
淳安帝见他来了,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隐隐可看出笑容。他指着萧成俊上的位置,示意萧决坐下,“咱们一家人也许久没坐在一起了。”
皇后应了一句,“是啊,如今也是难得。既然出了门,也不必太拘束。对了,吴王怎么还没来?”
这一次去承州的人员之中,吴王也在列。在那些事之后,吴王是越的闲散,成日里除了养花逗鸟,便再没别的爱好。因此已经许久没出过门,这一回还是淳安帝极力邀请。
不多时,吴王过来了。
吴王手上拎着只金鸟笼,一瞥便知工匠技艺精湛。不过吸引人目光的,还是那笼中之鸟。那鸟羽毛漂亮柔顺,颜色靓丽,可知被养得很好。
吴王小心将鸟笼交给了淳安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海安,这才进来。
“皇兄,臣弟来迟了。”
钟贵妃笑了声,“吴王爷这鸟是真宝贝。”
吴王笑了声,“咳,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
萧决眉微蹙,看着吴王落座。
这一盏茶功夫,倒还算和乐融融。众所周知,淳安帝与太子还有些不愉快。如今坐在一块吃茶闲谈,关系颇有软化的迹象。
皇后不动声色瞥了眼,问起陈嫣,“嫣嫣呢?你怎么没带她一块。”
萧决说:“她困着,也不爱吃茶。”
皇后颔,又道:“天气热,别是染了暑气。”
萧成俊在一旁听着,没忍住呛了声:“太子妃可真是得太子宠爱,不吃吃茶便可以不来。”
他不过是随口一句,这么些年,就爱和萧决不对付。
没想到淳安帝听罢脸色一变,气氛又严肃起来。萧成俊觑到淳安帝脸色,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如此英明神武,这话不就是提醒了父皇,太子妃不讲规矩,而之所以她不讲规矩,是因为萧决给她撑腰,那不就是萧决不讲规矩,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嘛。
萧成俊自己都惊讶了瞬息,他早说过自己英明神武,果然如此。
茶已经吃到尾声,各自散了,淳安帝却叫住了萧决。萧成俊回头看了眼,沾沾自喜,与钟贵妃说:“母妃,父皇定然要骂他了。”
钟贵妃笑了声,“你倒是心思通透。”
倘若放在从前,这点小事自然什么也算不上。可人与人的关系,便是一点点沉没的。这点小事放在如今,那就是压沉一艘船的稻草。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听说萧决阴沉着脸从淳安帝车里出来。淳安帝脸色更难看,不知两个人说了什么,反正不会是好事。
近午时,车队停下休整。
陈嫣搭着萧决胳膊跳下脚凳,眼神晶莹,外出透气。不远处钟贵妃也下了马车,正巧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萧决跟在人身后,颇为宠爱。
钟贵妃身旁的宫女轻摇着扇子,吴王也正好散步过来,钟贵妃道:“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一国之母的宝座?”
吴王顺着看过去,什么话也没说。
钟贵妃瞥了眼四下,确认没有闲杂人等,这才压低声音问:“王爷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吴王似有若无看了眼不远处的天子车架,天子车架在所有的马车之中是最显眼的,富丽华贵,那是身份与权力的象征。
“再等等。”势必要万无一失才好。
钟静微又说:“的确,稳妥些。”
吴王似笑非笑,又不说话了。他的万无一失里。可包括了把他们母子俩也一并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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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因天气热,大部队走得不快,悠悠闲闲抵达承州行宫。
承州距离京城并不远,但繁华程度远不及京城。行至承州附近的官道上,掀开帘子可见承州城门,城门虽不及京城气派,倒也不算太简陋。
承州太守早早带人在城门楼迎驾,“微臣等参见陛下。”
听说已经抵达承州,陈嫣好奇心被调动起来,偷偷眺望。长街两旁种着翠树,绿叶森森,屋舍楼宇,鳞次栉比。
她跟在萧决身侧,小声地说:“阿决,这里和京城也没有很不一样嘛。”
他们二人正站在萧成俊旁边,萧成俊闻言嗤笑道:“那可不是,京城是哪儿都比得上的吗?”
陈嫣白了他一眼,她觉得这人真讨厌。
抵达承州时刚过午时,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太守不敢耽误,赶忙安排吃食。
待用过吃食,才往行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