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人,主动得很,自然也得男人欢心。可那些主动落在萧决眼里,他总是不喜,甚至厌恶,总觉得她们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媚俗的讨好,令人反胃。也让他想起幼时所看见过的龌龊画面。
每每奶娘带他一起出去,都将他锁在柜子里,或者藏在某处。可他到底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死物,他会醒来,会睁眼,会看见他们赤条条地、急切地,并说着一些荤话。
那是不耻的回忆。可嫣嫣的主动,却同她们都不一样。
她总用一种纯真的眼神看着你,眼神里诉说着她是否感受到欢愉,不沾一点假。
一往深处散想下去,便有些收不住。
第二日,日上三竿。
明媚的阳光从竹林里透进来,映出竹叶的性状,微微摆动着,唤醒陈嫣。她揉着眼,只觉得腰酸腿酸,有些许不大适应。
她自暄软锦被里慢慢坐起身,锦被上绣一丛美丽蔷薇,像是从她雪肩里生出来的红,红与白过分鲜明,吸引人耳目。
慵懒着唤了声:“盼夏~”
尾音脱长,是专属于少女的娇俏与可爱。即便她已经产下一个女儿,若是不认识的人看见,不说的话,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她生得年轻美貌,举手投足皆是少女气质,怎么也不像个孩子的母亲。
不过陈嫣的确记得自己是个母亲,问起笑笑的状况。
“笑笑她昨晚上没有哭吧?”
盼夏与望春几个进来,捧着铜盆香胰,伺候她梳洗。盼夏回话:“太子妃安心,小郡主没有哭闹,这会儿正醒着呢。”
听见这话,陈嫣眼睛一亮,让她把笑笑抱过来。奶娘很快将孩子抱来,笑笑一见到陈嫣,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蹬着软乎乎的小腿,似乎高兴极了。
陈嫣并不抱她,只是在一旁逗弄她几下,见她笑,自己便也笑。
萧决一大早去了皇后那儿,待陈嫣梳洗完时,他正好回来。萧决轮廓深邃,五官硬朗,今日着一身深蓝锦袍,更显得精神且矜贵。
“阿决。”陈嫣蹦着跨过门槛,扑进萧决怀里,搂住他的腰,仰头看他,“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吗?”
她对吃与玩天生地感兴。
萧决嗯了声,拉住她手,完全地包裹住她的手心,牵着人出门。离了烟霞,出了行宫大门,途中倒遇见萧成俊与三王妃。
三王妃比陈嫣更早生产,也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只是似乎不得萧成俊喜欢。两个人在树荫里吵架,不知吵些什么,三王妃哭了起来,看向陈嫣与萧决两个人。
萧决虽瞧见这一幕,却没有停留,与陈嫣出了门。出门在外,不比在京城,难免要带些人手,乘了一晌午马车,终于抵达承州城。
萧决牵着陈嫣下脚凳,站在承州的长街上。一眼望去,很是热闹。
天气有些热,日头晒得很,陈嫣皮肤白,萧决低声与十五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十五回马车上取过把伞,递给萧决。
萧决撑开,替她遮去阳光。
陈嫣回头,甜甜地冲他笑了笑,“阿决真好。”
她挽着萧决胳膊,沿着长街往下逛。他们来时声势浩大,但当时人多,看清了萧决与陈嫣脸的没几个,这会儿走在街上并无几人认出他们身份。只是看他们俩气质不凡,身上衣料饰名贵,觉得大抵是谁家公子哥携夫人出游,多看了几眼。
这二人都生得俊美似神仙,一个身着深蓝,如大海般深邃难以靠近,另一个身着藕粉色,天真娇俏,如那长街旁的花树枝头,可以说是绝配。
“哎,这是谁家的公子与夫人,怎么感觉从未见过,不过生得真是好看,倒是养眼。”
一旁的茶楼里有人议论纷纷,二楼雅间里,篾帘隔去人脸,只听得依稀的少年清音说话:“大哥,你看,的确挺好看的。我瞧那男人比得上大哥了。”
少年话音刚落,又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被敲了一下脑壳。
篾帘旁进门处摆着两盆花,他们中原的花长得倒是好看,可惜不知叫什么名字,也略显娇贵,好像经不起风吹。
阿那丘捂着后脑勺,不满地撇嘴,视线从那盆花上移开,控诉大哥:“你打我做什么!”
阿克苏神色严肃,说:“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你倒好,一路上花花绿绿地惹了不少篓子。”
阿那丘笑起来,“什么花花绿绿,大哥,你这中原话说得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呢。”
这可不是重点,阿克苏见他又嘻嘻哈哈的,神色更沉。阿那丘撇嘴,妥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是有正事来的。要专心嘛,不过这些日子连日赶路,马都要撑不住了,大哥,咱们在这里休息两日吧。”
马的确快撑不住,阿克苏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得到他的默认,阿那丘又忘乎所以,猛地起身,已经箭步冲出篾帘,“那我去城里逛逛,晚上回来。”
阿克苏还未来得及说不,人已经消失。
他只得摇了摇头,他这弟弟虽已经十八岁,可仍旧像孩子似的。他从胸口拿出一方手帕,那手帕绣工精致,布料上乘,绣的是青空仙鹤的图案。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
可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线索。用中原人的话说,这是在大海里捞一枚针,几乎不可能。
他抿唇,将帕子收回去。
至于阿那丘,出了门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飞蹿,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好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