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尔抬眼看詹信的脸色,他沉着表情,格外专注於对方的话。
「我再问他,说『你们怎麽不联系了』,他只说闹掰了,再没给我讲你们的事。」冉颖小声笑起来,「而且他还冲我生闷气,跟个孩子一样。」
「他不是冲你,」詹信说,「他在冲自己生气。」
詹越这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以前詹越八岁那会儿,詹信给他买过一只小金鱼,结果有一天这小鱼跳缸了,在地板上扑腾一会儿就自己乾死了。
等詹越发现,他顿时气成了烧水壶,嗡嗡哭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握拳砸地。
詹信问他:「今天天气热,鱼是被晒没的,你冲地板发什麽脾气?」
「不是……」詹越抹着眼泪,「如果我早点来,就可以把小鱼抓回去了,我的手坏!手太慢了!」
还有一年秋天,他们在大车老家搞野炊,大车临时起意用泥巴块堆了个土窑做窑鸡,当时刚把鸡封好丢进去,大车他爸就叫他们去村头帮忙,说是隔壁老舅的车翻沟里了。
等他们回来,詹信就看着他这老弟守着坍塌的土窑气鼓鼓地哭。但其实这没什麽,因为窑鸡的做法本来就是要把土窑弄垮了埋上的。
然而这小子就是闷气,哪怕窑鸡香喷喷地摆在詹越眼前了,他还是怪自己没看好。
但现在詹越都二十六了,脑子里的想法肯定比以前要更稳重点,於是詹信补上一句:「也是因为我而生气。」
「哥,别这麽说,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麽,」冉颖说,「但兄弟之间能有什麽过不去呢。」
「所以我想能不能约哥见一面……」冉颖诚恳说,「如果你们俩兄弟能说上话,那就更好了。」
詹信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知道在想什麽,虞尔插进话来,替他回答:「真巧,其实我们也正打算去找越哥见面。」
「真的吗?那我们约个时间?地点的话……」冉颖犹豫了。
詹信说:「加个微信吧,你发个地址,我们到时候直接过去。」
见面的事情就这麽订下,结束电话後,虞尔靠过来,挨着詹信的肩膀。
「小越哥竟然结婚了……」虞尔感慨。
「我也没想到。」詹信抬手托了下虞尔的脸。
虞尔转头吻了吻他的肩膀,又正回脸,看着詹信。
詹信知道他在暗示什麽,俯下头吻住他的唇,亲了一口:「你说了要陪我去的。」
「当然,」虞尔坐回去,对着詹信笑,「开车吧。」
到了约定的日子,詹信给自己请了一周的假,又和虞尔一块儿去商场买了点礼品,便驾车出发去找詹越。
詹越所在的地方不在本市,但詹信对路却很熟悉,一路上甚至没开导航,顺顺利利就到了。
两人在老小区下了车,虞尔看着周围的街巷,见詹信望着小区门口若有所思,问他:「你是不是来过这儿?」
「嗯,」詹信回他,「以前在这片租过房子。」
詹信开了後备箱拿东西,虞尔过去帮忙提了两箱礼盒,顺便说了句:「是同一个小区吧?」
「是。」詹信关了门,按了车钥匙,两人提着东西进了小区。
这会儿还是早上,过路的都是些早起去买菜的大叔大婶,进门口保安亭的时候,詹信被人叫住了:「诶,你是那谁吧?」
詹信转身看他,这坐在保安亭里的老头一下就站起来了,大喜道:「詹信!还真是你啊?诶哟喂,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崔大爷,好久不见。」
詹信把东西拨到一个手里提着,把烟盒拿出来取了两支烟递给对方,崔大爷欣然收下:「好好好,诶,这麽多年,你小子也老了啊,差点没认出来。」
「崔大爷看着没什麽变化,风骨依旧。」詹信笑道。
「我有什麽风骨哦,」崔大爷把烟夹在耳朵上,另一支留在手里,他说,「老头子只有一把破烂骨,这烟是抽一根少一根了。」
见他要抽,詹信帮他点上,崔大爷得了烟抽,话就更多了:「这烟好啊,你小子快三十了吧,看着很有派头,现在成老总了吧……」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虞尔感觉暂时是走不了了,站在旁边乾等着,无聊到晃悠手里的礼盒。
刚想蹲着,旁边的绿化带传来一声猫叫。
「咪咪?」虞尔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那只猫正从灌木丛中挤出来,那模样直接给他看迷糊了。
因为……跟小鱼也太像了!
同样的黑,同样的胖,还不怕人,竖起尾巴便朝他走了过来。
虞尔鬼使神差叫它一声:「小鱼?」
那猫还当真回应了他,甚至更加粘人,围着他的腿绕圈。
「小鱼,真是你?」虞尔惊讶,「你怎麽会来这儿?」
「小鱼怎麽可能来这?」詹信从他後面走来,蹲在虞尔旁边,一起挠这只猫的头,「别说,还真挺像的。」
「你这就聊完了?」虞尔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们得叙旧半天呢,也不怕小越哥上班去了。」
「不着急,而且詹越现在不在家。」詹信说,「崔大爷跟我说了,詹越前脚刚走。」
「那我们还去吗?」虞尔摸猫的动作慢下来。
詹信说:「当然要去,都跟冉颖说好了。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看看他家什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