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作为一个从小?混得很开的?纨绔少爷,见谁都带着三分笑,轻易不会让人觉得不快,也从没?见过他对谁火。刚才在楼下没?看见他围着老婆转就有点奇怪了,现在竟然能听到他用这种声音说?话,真是颇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滚起来?吃饭。”谈时?凯冷声道,“人都走了,半死不活的?自虐给谁看?”
郑晴寒略觉错愕地向里?面看了一眼,入眼的?画面让她猛地一怔。
阴郁,苍白?,瘦削,颓废,房间?里?有很重的?烟味。谈致北咬着只燃到一半的?烟,目光没?有焦点地仰着头,郑晴寒只看到他从侧脸,在袅袅的?烟雾中,真的?很像鬼。
艳鬼。
郑晴寒呼吸都窒了一下,本能地立刻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离开房门,眉头微皱。
谈时?墨很轻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在门口站了一下,向里?面看去。
谈茉莉很不喜欢晒太阳,被晒到会随机性地出现出极致癫狂和突然惊恐。这个房间?厚重的?窗帘常年合拢,阴沉沉不见天光,谈茉莉抱膝坐在一旁,看样?子刚被打过一针镇定剂,现在难得的?安静,正饶有兴致地歪着头,看着自己房间?里?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隔着缭绕的?烟雾,谈时?凯背对着门口,一手揪着谈致北的?衣领,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一手拿着一块餐盘里?随手抓起的?蛋糕,不清楚是想塞到谈致北嘴里?,还是想直接砸到他脑袋上。
谈时?墨没?有说?话,自从那?天被送到医院抢救捡回?一条命之后,就始终这样?了无生气。像是心神和灵魂都被离去的?方舒雁一并带走,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谈时?凯气得猛吸一口气。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他恶声说?,揪着谈致北的?衣领,恨铁不成钢,“别说?方舒雁看不起你?,我也看不起你?。分手了要死要活给谁心理压力?指望着方舒雁知道了能回?心转意?死心吧你?,不会有人告诉她,人家脱离了你?迎接广阔自由天地,你?在干什么,道德绑架她?你?还是个人吗?”
谈致北终于有所反应,他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谈时?凯一眼,眼底灰蒙蒙一片。
“别告诉她。”
告诉她个屁!谈时?凯想骂他自作多?情,心里?又明白?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并没?有想拿自己要挟方舒雁的?意思,只是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留恋和爱惜。
往常这人间?歇性不干人事的?时?候,他还可以威胁谈致北,说?要去和方舒雁说?,往往都很有效果。起码他们在一起七年,谈致北在方舒雁眼里?也不过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了一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严重到需要时?时?担心的?问题。她就像是一根绳子,系在谈致北的?心上,将他心甘情愿地绑在安全区。
现在这根绳子断了,他不再顾及,向着黑暗最深处,义无反顾地坠跌。
谈时?凯咬着牙,现既然不去打扰方舒雁已成定局,那?么这招从此也不再有用,只觉脑门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他控制着自己暴躁的?心情,恶狠狠地道:“就这点儿出息!谈个恋爱分手了都能要死要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说?不定下一段恋爱就能谈七十年呢,你?不振作起来?怎么重开始?”
谈致北慢慢闭上眼睛。
他最近苍白?瘦削得厉害,这样?闭合眼睑时?,眼睫在脸上覆出深深的?阴影,给整个人都蒙上一层浓郁的?晦暗。
他表情里?透出死寂的?平静。
“我已经?不敢了。”
不敢再去尝试着伸出手,去拥抱不配拥有的?一切。
谈时?凯听得一怔,蓦地沉默下来?。
谈时?墨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出声,转身离开。
见他走回?来?,郑晴寒斜睨他,压低声音出询问:“致北怎么了这是?什么人走了,方舒雁?他这是被甩了?”
她还挺喜欢谈致北这个便宜亲戚的?,和谈时?墨无关,纯粹的?看脸。也挺喜欢方舒雁这个多?年准弟妹,上次她拿到方舒雁送她的?演唱会门票时?着实很惊讶,没?想到去年见面时?随口的?寒暄能被人记到现在,得到这么认真妥帖的?对待。
虽然演唱会举办那?阵她出差去了,没?能腾出时?间?看,并且那?场演唱会后来?干脆就没?开,不过这份心意她一直记得。爱憎分明的?郑总心里?自有一杆秤,谈家的?各路牛鬼蛇神想贴上来?拉关系免谈,不过这一对她算是可以接受,偶尔让对方抱个大腿也未尝不可。
“不准确。”谈时?墨和她一起向前?,离开敞开的?门口与飘逸出来?的?烟,淡淡地道,“被遗弃了。”
郑晴寒斜睨他一眼:“你?对你?的?表弟兼当家艺人,态度会不会太冷淡了点。”
“劝过他,不听。”谈时?墨平静地说?,“人生有几个七年,要是始终不能解决自己的?事,放过人家也算是功德一件。”
不愧是冷漠无情的?谈时?墨。郑晴寒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多?少有点感慨:“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你?也未必能比他做得好。”
她没?想得到谈时?墨的?回?答,但谈时?墨还真就很自然地开了口。他说?:“我一直在以他为戒,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走到他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