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遭受着罅隙与火流星肆虐的永夜东都不同,在另一边恢复往日繁华的东都城中,此时正迎来初生的太阳。白月背着罗珩回了云舟观,一进门便体力不支跌倒在地,被闻声赶来的一众仆从七手八脚地扶到了侧殿他们本来的房中。仆从都是鬼坊出来的,如今成为云舟观女冠,并不忌讳两个少年的男儿身,纷纷忙碌起来帮他们清理伤口与包扎。
白月看着躺在他一旁的罗珩,少年面色灰败,早已不复之前鲜活,胸口沉静,不见起伏,好在他在仆从们的动作下,肢体尚算柔软,折让白月多了一些期盼,总觉得这位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少年仍然健在,只要童心回来,一定能将他医治好的。
白月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窗棂拍打之声,他寻声望去,就见已有仆从上前将窗户关好,还说了句:“这天变脸可真快。”
白月心中察觉一丝异样,忙拖着伤病的腿往门口挪去。开门的那一刻,凉风裹着吹落的草叶涌了进来,白月用手挡了挡,不顾周围仆从们“风大着凉”的劝阻,挪到了院中查看天色。
“这是要下雨了啊。”跟随出来的仆从说道。
只见东边飘来连绵不绝的乌云,很快便要将太阳完全遮挡住。
身后已经有女冠商量着要快些去将晾晒的衣物收拾起来,避免一会儿落雨淋湿,又有人上前将白月扶进了屋子,叮嘱他不要乱动,加重伤势,乖乖留在屋中等国师回来。又问是否需要请大夫来为罗珩诊治。
白月连忙摇头:“不用,我师父能治好他的。”
仆从们在鬼坊多年,见过的尸体不比活人少,心中都十分透亮,不再说什么,收拾了一下房间就都退了出去。
白月仍在想着自己方才所见,就在仆从们皆认为那是乌云时,他却能看得比她们更远更清楚,那似乎并不是乌云,确切地说,更像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是什么?白月有些担心起来。这个东都与那边的东都几乎一模一样,就像镜中与镜外,如果他们这边出现了一个足以遮挡日光的黑影,那么那个尚在黑夜中的东都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如果白月能够看见,他便会知道,另一边的东都正在被黑洞寸寸吞噬,逐渐崩塌。
眼见黑洞即将移至天堂上方,曲容几人都感受到了来自黑洞的巨大吸力,若非有童心之前分给他们力量稳住他们的根基,恐怕早已随着那些宫墙砖石一起被卷入那天上的无尽深渊。
童心的声音不时在他们耳边响起:“坚持住,天堂与明堂可以拉住这个罅隙,只要撑到它移动到二殿之间就可以了!请诸君务必坚持,撑……”童心话未说完,便是一声惨呼出口,随即附着在曲容三人身上的力量瞬时弱去了大半,恭良仪脚下一顿,竟然被陡然吸上了半空,索性有魏南河与曲容一左一右及时拉住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魏南河你不许松手!”恭良仪顶着强风大声说道。此时她犹如风筝一般飘在空中,被风吹得眼角泛泪。
“不放!不放!”魏南河大吼两声,全身力量爆,一把将快要脱手的恭良仪拉了下来顺势抱入怀中。曲容着实被魏南河这般气概给震住了,正犹自怔愣,却猛然被恭良仪一拉,也拉到了一起。
“这样……不太好吧。”此时曲容三人抱在一块,曲容有些尴尬。
恭良仪道:“都什么时候你还在乎这些,三个人在一起或许不容易被吸走。”
曲容心想:你不介意就好。她又偷偷瞥了眼魏南河,就见他面颊通红,显然是十分羞赧在意的。
可是随着黑洞的移动,他们身上所要对抗的吸力也越来越大,就连想躲到远一些地方都因为寸步难行而无法做到。
曲容在心中喊了童心两声,却始终收不到他的回应。她一时心急,不知道童心究竟出了什么事,因为之前分明听见了童心的痛呼。
“我无事……”童心气息微弱的声音传来,“你们坚持住。”说完,不久前消失的力量又纷纷回到了曲容三人的体内。
曲容正想问他情况,童心却再次销声匿迹。
“你不要再强撑了。”天堂中,童续全身晶石暴涨,他看着跌在脚下的童心仍然不放弃地向别人输送自己的力量,大感不快:“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你也是。”说完上前一脚踩向童心的后背。
童心惨呼一声,却不能分神对抗童续,只一心一意地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天堂外的那个罅隙上。
童续接着自己从矿石所得的能力,穿越他所设下的重重空间迷障,居然走了出来,更趁他不备,在后方狠狠地重击了他,以至于他体内似乎都有脏器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