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珩望着皇帝利落翻窗出去的身影,嫌弃的嘴巴都快撇到天上。
次日,皇帝又来了,穿得似乎比昨日还要潇洒。钟珩不得不承认,皇帝长得太好,她都忍不住想往他身上扔花。
这次帝王送了她一只小小的木雀。皇帝将木雀摆在钟珩面前的桌上,声音又淡又冷:“喜欢吗?”
“嗯。”钟珩将那只木雀攥在手中,“你亲自做的,还行吧。”
皇帝道:“那你也做只送我吧。”
第二日就有上好的木材赏到了国公府上,说是太后赏给钟珩做箱笼的。
这一夜,皇帝刚一翻进钟珩的房间,就被一个东西砸了个满怀。皇帝将那物件接住,拿开来一看,是个雕工尚可的小猫。
皇帝客观地夸赞:“这猫儿雕得不错。”
“是老虎!”钟珩气呼呼地说道。
之后的日子,皇帝常常来,二人从对坐无言,到对弈天明。在皇帝的指导下,钟珩的棋艺突飞猛进,但却始终棋差一招,没有赢过皇帝。
这夜,也不知是脑子灵光了还是如何,钟珩终于赢了一回,那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以至于她稍一没控制住,便露出了原形,笑得有些肆无忌惮:“哈哈!我真的赢了吗?”
皇帝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你赢了,朕输了。”
“可有奖赏?”钟珩伸着白白的手问道。
皇帝看了看晃在自己面前的玉手,道:“不如朕将栖凤宫赠与你。”
钟珩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怔愣在那里,而脑海中却是铺天盖地不敢置信:栖凤宫是皇后住的地方!不带这样戏耍我的!
啧。皇帝对面前这小娘子的反应不太满意。
“珩儿,朕和你处了这么多时日,朕已经接受你成为一名女子的事实了,难道你还没有接受自己吗?”这么多天以来,皇帝第一次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钟珩道:“我被那童续射了一身剑,还没来记得喊疼,醒来就已经成为了这个小娘子,我……我冤不冤?”
“朕看了你的八字,你出生的时间,正好是那一夜,这或许便是天意。”皇帝道,“就好比我在皇孙身体中复活,这便是我二人的缘分。你看,你还叫做珩儿。”说道珩儿两个字,皇帝的脸色都温柔下来。
“我们之前可是兄弟,你……你不膈应?”钟珩为难道。
“膈应。”皇帝如实道,“但我这不是花了许多时间与你相处来适应,现在我觉得可以了。”
“我不可以!”钟珩无语。
“你不喜欢朕?”皇帝问道。
“不是……”钟珩顺口就答,觉得不对劲又道,“这和喜不喜欢你又没有关系。”
“那你在担心什么,你和我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皇帝道。
“白月,我之前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人。”钟珩欲哭无泪。
皇帝突然一愣,神色渐渐哀伤:“我们当时走时都太年轻,若是能多处些时日,你便会知道,我一直都是如此。”
钟珩闻之,一时无言。
皇帝又道:“那人曾说,我们本是一体,这或许并不假。你走后,我总觉得自己丢了一半,如今见到你,我才感觉自己日渐完整,若你不能成为我的另一半,我此生将永不完整。如今你与我皆获新生,为何不能重新开始?”
不得了了,平日不说话的皇帝,说起话来太动人。钟珩撇开头,不想看到皇帝的脸,免得再给那句话加成。
“你若是不嫁给我,你也会被许配给别人。”皇帝继续说道。
别人,钟珩更加不能接受了。
“我还可以去云舟观,做个道士。”钟珩道。
“那朕便去云舟观修个寝殿。
“你不要名誉了?”
“所以你入宫才是上策。”
“容我考虑考虑。”钟珩捂着头苦恼地说。
“好,我这就去命人草拟迎娶事宜。”皇帝说罢站起身来。
等等,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喂!“陛下,你不要着急。”钟珩道。
“朕不着急,朕走了。”说完一个飞身嗦出了窗户。
有种一不小心做了错误决定的感觉。钟珩心塞。苦恼的国公府小娘子,趴在窗框上,看着夜空繁星,让夜风吹散自己的苦恼,心中隐隐又生出了些许期待。
“咦?”钟珩探出头,盯着夜空看去。只见夜空中,有一白色的星辰正在缓慢地移动,稍一错眼,似乎就已越过了数颗星辰,从天这边,到了星河那边……
这天上,真有会动的星星么?
而在比东都更东的海岸边,白袍的女冠坐在海边打坐。细微的风动,让她睁开了双眼,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女冠凭着直觉站起身来,一步步往海岸线走去,赤足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消瘦的脚印。
远远海天相交之处,一轮圆月悬在半空,天幕上稀疏散落几颗星辰,只有一颗在缓慢地往海天交界处移动。当那颗星辰坠入海天交界处时,一艘白舟出现在了天边。
白舟乘浪而来,似乎极慢,却又正在快的靠近,当那月光般的白色银光照亮了女冠,女冠沉静多年的面上终于鲜活起来,她干涩的眼角滑下了泪珠,终于露出了久违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