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能力清晰的告诉她,下面那人就是童善人,虽然他全身被遮掩起来,但那周身的未知与不安,正是她身上这莫名能力的源泉。
那么曲桃呢,他又是谁,自己身上的那些力量,在靠近曲桃的那一刻,便已经蠢蠢欲动,仿佛急于冲破她的皮囊往曲桃奔去。如今遇见两个人,身体中的这股力量仿佛也分成了两派,在她体内拉锯起来,只是一瞬,恭良仪额上便已冒出了冷汗,那些之前能看得分明的过往与未来,此刻全成了大片的白色闪光,在她脑海中频闪,让她苦不堪言。
恭良仪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避免自己失控出声。曲桃与魏南河察觉到她的异样,忙上前查看。
“你怎么了!?”魏南河担忧道。
恭良仪伸手虚虚地往下一指,随即捂住头压抑着痛苦低声道:“他……让我难受。”
曲桃眼见恭良仪全身战抖起来,似乎在屋瓦上快要趴不住了,眼看就要掉下去,忙道:“你快抓紧她!”
魏南河一怔,伸手便将快要滑落的恭良仪扯住,顺手便搂在了自己怀中。
恭良仪蜷在魏南河身旁,一手紧紧揪住了魏南河的衣襟,虽然还是很难受,但魏南河身上那特殊的香气,似乎将她混乱的脑部安抚了些许。
那是童善人的留下的香气,她也有,她闻了这么多年,总是想着办法用别的熏香遮掩这个味道,但此时闻到,却忽然觉得安心很多。
恭良仪暗自苦笑,本还想将这身本事多留片刻,怎知,现在是万万留不得了。
“曲工……”恭良仪咬牙说道,“拿去……拿去。”
曲桃蹙眉不解,魏南河在一边着急的压低声音问:“拿什么?”
“像他一样,拿走……”恭良仪脑袋仿佛要爆炸了般,思绪往两个极端走,仿佛要将她撕裂,她废了许多力气,才能吐出一句像样的话,只希望曲桃能够理解,快点将她解救出来。
曲桃看了下方那个穿着披风的人一眼,那人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也抬头向他看来。曲桃忙低下身去。
看着苦痛难当的恭良仪,曲桃终于慢慢地向恭良仪伸出手去。
他闭上眼,像上次对魏南河那般,心念一动,一股强大的力量便顶着他的手心汹涌冲入他的体内。
曲桃忙稳住心神,用力吸收化解这股力量,却隐隐感觉到,有部分力量似乎为外力所拉扯,不能为他所用。
当初对于魏南河,他并未取走全部的力量,但是这次对于恭良仪,若是留着这些他暂时无法取走的力量,被别人夺了去,让他救吴田生出了任何变数……不,他不能让这件事情生,他必须断了根源!
那一瞬曲桃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敞开,全身肌肉骤然绷紧,完全沉浸在吸纳这股力量中。
恭良仪只觉脑中仿佛插入了一只锥子,将那些要溢散至别处的能力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差点就要痛呼出声,转头一口咬住了魏南河的胸前的衣襟。魏南河对这种感觉多少有过感同身受,只是用力将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些。
那段不长的时间对于亲历者是漫长的。当曲桃将恭良仪身上的力量吸取干净时,在他再三确认并无半分遗漏后,他缓缓放松了下来。
恭良仪也沉沉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松泛许多,虽然仍有些劫后余生的虚弱,但却耳清目明,有如新生。
耳边想起魏南河轻轻的担忧询问:“你好些没?”
恭良仪只觉得此刻这个怀抱分外安全,一时竟不愿起身,管他什么礼法,管他男女授受不亲,他是她的钰郎,他们本就是要成亲的。
“还有点难受,我冷。”恭良仪小声道。
魏南河忙将她抱紧了一些:“这样呢,这样好些没?”他仍记得要潜藏,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就是说给恭良仪听的般。
恭良仪心中微甜,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曲桃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魏南河与恭良仪搂在一起的样子。他脑中此时瞬息万变,总算明白了恭良仪所说的那种知晓过往与未来到底是何感觉了。故而此刻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虽然有些非礼勿视,但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看得明白。恭良仪对魏南河的喜爱,恭良仪买的纸伞,魏南河的身世,魏南河与恭良仪的因缘……
魏南河与恭良仪这二人,就仿佛有人特意留给他的两个礼物,友情与能力,仿佛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却又透着不可言说的人为痕迹。
曲桃又往屋下院落看去,只觉如今这世间一切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他能注意到任何一个细枝末节,他能瞬间判断出万物的走向,他仿佛一眼就能看到时光的前端。其实这并非恭良仪所说的能看到过往与未来的能力,而是一种出常人的心算能力。曲桃想,即便现在许天正来了,也不一定能算过他。
此时他看得分明,楼下那些试图破门而入的壮汉,根本不会是吴田生的对手。
但是院中那个人,那个全身笼罩在披风与兜帽中的人,他仿佛独立于他的算法之外,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仿佛一个真正的方外之人,片叶不沾身,风过不留痕。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