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闻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男子身前,俯身往那男子眼中看去,就见那男子黑眼球边一圈淡淡的紫色印子,果然与他和童续一样,身染奇毒。
“当年我便是为父亲所传染。”童续道,“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便是为了自己性命着想,法师可愿助我?”
云心直起身来,冷笑道:“我有得选吗?”光影从他面上拂过,似乎有一瞬,能看到他眼中那圈淡紫色的印子。
最开始现自己中毒时,云心身上开始逐渐出现紫色的斑块,那毒物不痛不痒,但是云心却清晰的知道这毒素正在缓慢地侵蚀自己的五脏六腑。为了让他能够顺利接近太后,童续在他受到了十足的惊吓后,将他的毒全部引至眼球中。虽然那些可怖的斑块消失了,但它只是换了种形式潜伏在眼后,它仍在自己的体内,总有一日会将他吞噬干净。
也渐渐深沉,万籁俱寂。那坐在禅椅上始终一言不的男子,曾经的童善人童正,忽然开口:“我不想死……”
云心与童续皆吃惊向他看去。
不想死……谁人不想呢?
次日清晨,白月早早醒来,想要喊醒曲桃一起陪着罗珩出去寻找他的师父。
曲桃昨夜与萧明远一起睡在了楼下的店铺内,此时朦朦胧胧醒来,就见萧明远也正起身。
“坊门应该已经开了,我需得先回家一趟。”萧明远道。
曲桃不再留他:“此番多谢了,若是有用得着曲某的地方,文怀兄尽管开口。”
萧明远罕见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此番鬼坊之行疑点重重,我还需回去好好布置。”
曲桃点点头,送萧明远出门离开。
曲容这时也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么早就要出去吗?”
“是的,先要去寻珩儿的师父。”曲桃道。
“阿兄你怎么了?”曲容走上前来,面露担忧,“你脸色很不好,可是病了?”
曲桃平日肤色本就苍白,只是今日白中浮起一层青灰之色,确实是一脸病气。但是曲桃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于是安抚曲容道:“我并无不妥,可能昨夜没睡好,不必担心。”
曲容点点头,还是不放心:“我随你们一道去吧。”
“这……你还是在家陪着曲离比较好。”曲桃道。
“曲离他这几日累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起不来,我先陪你一起去,你若是真的无事,我便提前回来。”曲容道。
曲桃不好再拒绝,只能同意。于是等到白月又将罗珩喊来,几人便一同出了门。
他们随着罗珩的记忆,找了东都几处破庙或者荒废的宅院,都没寻见那罗珩师父的身影。
罗珩已经想要放弃,在他看来,师父十之八九是拿着卖他的钱财离开了东都。
“哟,小道士,你怎么回来了?”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乞丐,笑着上来和罗珩打招呼。
罗珩一愣:“方伯,你还在?”
那乞丐没好气道:“我当然在啦,我还能去哪?”他将罗珩从上到下打量了番,见他穿得衣不合体,另外几人看起来也并不富贵的样子,顿感疑惑,“那老道不是说你吃香喝辣的去了吗?”
罗珩想到自己的遭遇,原来在师父看来他倒是享福去了?真是好笑。
“我师父人呢?”罗珩问。
方姓乞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死了,你走没多久,他就死了,就在那处。”乞丐指向一处废弃的屋檐下,“第二天早上我们才现,就拖到城外去埋了。”
方乞丐说得顺溜,罗珩却听得天旋地转。死了,师父怎么会死了,师父不是应该拿着他卖身的钱财天地任逍遥去了吗?
“老道士人不错,死前把东西都分给了我们,你看我现在盖着的新棉被就是他送的呢!”方乞丐继续说,“你看我们几个埋了他也不容易,听说你去了一户好人家,这个丧葬……”
罗珩不待他说完就跑到宅中,一顿翻找,看见了他师父之前盖着的那条棉被,如今已经十分脏污,被面许多地方还被撕扯坏,露出了一些棉絮。想来当初这条棉被是这帮乞丐的抢手货,最终方伯力胜一筹,这条棉被最终落在了他的手中。
啪嗒啪嗒,棉被上被砸出了几个深色水印,罗珩也不顾那棉被脏污,将其抱在怀中,心中好不难过,不论他师父卖他的真相为何,师父都是死了,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的师父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之前想要喝问的、讽刺的,统统都无法出口了。
“这被子是我的,你可不能拿回去啊!大不了丧葬费我不要,看你也没啥钱的样子。”方乞丐慌慌忙忙冲了进来,生怕到手的被子飞了。
曲桃等人也随之走了进来,就见罗珩一副伤心模样。
“这是什么?”曲容走到罗珩身边,从一处破口的棉絮中抽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果然是道士,就连被子里都塞了符纸,曲容心中腹诽,一边将那符纸展开来看了一眼。
“珩儿,你看看这个。”曲容将那张符纸递给罗珩,罗珩随意扫了眼,马上将那张符纸夺了过来。只见罗珩睁大双眼将那符纸上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起身就往屋外奔去。
“珩儿!”白月喊了一声,连忙追着罗珩而去。
“那纸上是什么?”曲桃问向曲容。
曲容轻轻叹了一声:“或许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什么暗语吧。”她看了站在一旁死守棉被的方乞丐一眼,“阿兄,我们也去看看吧。”
曲桃点点头,两人一起离开了这处废宅。
宅外早已不见白月与罗珩的身影。
“这两个小子,跑得如此快。”曲桃道。
“无妨,我知他们去哪了。那张符咒上写了五行方位,罗珩应该很清楚……”曲容笑了笑,“我也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