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天空的陨星,燃烧着,渐渐将罅隙掩盖,照亮了整个罅隙下方的混沌。
灵檀宝几下方的阵法中,几人面上都染上了火焰的颜色,周围开始迅升温,渐渐炙热难耐。
曲容已经汗湿重衣,其他人可想而知。成股的汗水顺着她的面颊滑下,她咬紧下唇,紧紧握着手中的五棱剑剑柄,如同握住自己悲伤不止的心脏,仿佛只有如此,才能遏制心中传来的酸涩与绞痛——童心在他们体内的力量已经完全消失了,脑海中也再听不见他的声音。这意味着什么,除了她,阵中每一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谢霜回已经闭上了双眼,叹道:“难道这便是最终的天意?”
许天正仍然全力控制着阵法,用微不足道力量牵制着不断变换移动的罅隙。童心若是真的死了,就凭他们几人,能否扛过这番灾劫?
如今有陨星在上,分隔了不少来自罅隙的吸力,而眼看罅隙即将控制不了这些不曾坠落的星辰,在罅隙的作用下,有的陨星开始渐渐融合,成为更大的星体,有的陨星却熄灭成为石块坠落下来,巨大的冲击砸毁了地面的一切。
若是陨星的能量过了罅隙,那么这里将会成为一片火海,而在火海另一端的东都又能好到哪里。
若是罅隙的能量过了陨星,那么这边的东都将会被罅隙完全吞没,另一边的东都又岂能幸免于难。更不用想这些陨星会穿过罅隙去往何处。
“此地不保,”许天正不得不承认,“你们快些通过灵檀宝几离开这里。”最后时刻,他已经决定舍身成道,这远比他自己曾经设想的死亡要来得壮烈,想来似乎也不错。
谢霜回道:“看来我们已经无力回天,你们还年轻,快些离开这里罢,我与许师弟镇守此处,看看能否求得一线生机。”
“不!”曲容蓦然睁开双目,眼中的泪水让她双目前所未有的明亮,“还差一点,我能感觉到,还差一点,就能将罅隙的中心移至童心所说的地方!”此时她被卷入风中的长梢都已被飘散火星燎起卷曲,嘴唇开始干裂,喉咙火辣辣的疼,声音嘶哑,“童心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只要我们做到了,他一定不会骗我们!”
“我信阿姊!”曲离道,“还未到最后关头!”
曲仲与龙则,自然是无条件地支持者自己的儿女。
恭良仪笑道:“我亦信容娘。”说完更加专注地持剑。
魏南河笑了笑,并不多言。
龙潜道:“我记得壁画上,最后只有一片黑暗,什么都没画,是不是说明一切都有可能,老天并没有给我们任何预定的结局?”
“正是如此!”龙深笑道,“不最后搏一把,前面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半途而废了吗?”
吱吱吱!财小猴也应景地叫了两声!
在这里的人,除了罗珩与白月,几乎都是曾经与曲桃、童心有过密切接触的人,亦或者是与上古童氏族人存在种种传承的人。
是的,曲容想,这一切或许就是他们这一脉的命运,这一天总是要到来的。
天欲亡人,人该如何自处?
那一瞬,曲容脑海中闪现出许多她不曾见过的画面,熟悉又陌生。她看见被天外飞星摧毁的大陆,看见满目疮痍就如同祇山见过的那片灰色废墟,她看见许多人乘坐着童氏墓中宝瓶一样的东西飞上天空,再也没有回来,她看见许多人留在了废墟,躲入了祇山,祇山飞上半空,斗转星移,一眼万年……
待这些走马灯似的意象退去,曲容再次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漫天火球,巨大燃烧的建筑,黑色的无底洞,一切彷如最初的那场灾难,以至于她都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现在,还是在过去,亦或者,在未来。
短暂时空的迷茫之感,并未驱走曲容心中的坚定,她一边固守本心,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地质问自己,我们会成功么?如果失败,我们会如何?会和那些祇山人一样,背井离乡,被新世界吞噬,亦或者被这个物竞天择的世界所淘汰。
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回答她:“不会。
我们的意志会刻在骨血里,传承下去。一次败于天灾之手,那便励精图治,等待第二次,一次不行,再有一次。万物恒变,我们虽然不能成为永恒的强者,却也不会总被摧毁。”
话至最后,已经不仅仅是曲容自己的内心声音了,似乎有个男声亦在她的意识中与她说着一样的话,那声音似曾相识,细细想来,居然就是在鬼坊幻境中偶然遇见的那个男人——庄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