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断电话往玄关去,厨房的身影闻声追出来,望着他单手披上一件如夜般黑的风衣,眉眼寡淡抬头扫她一眼,知道她要问什么,“有事,一会就回。”
她倚在门框,“那我做好了给你放着,你回来热热吃可以吗。”
实话,因为不知道他几点回啊。
说完这句话她就知道多余问,因为那两道疑惑的寒光倏地就射了过来。
她脖子挂着个黄色碎花围裙,手里握着锅铲倚在厨房门口的小媳妇样子,真像关心因为急事要临时出门的老公几时回家,倒确实女人得很,弄得他心里顿时发酥。
只是那台词不太对他胃口。
眸光在她白皙透粉的脸上停顿几秒,男人拿上车钥匙,淡声道,“翁嫂走之前就这么吩咐你的?在这老实待着,我只吃刚做出来的东西。”
他走路像带风,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黛羚学他的语气重复他最后那句话,心底翻了翻白眼。
转念一想,也许是个好机会,这个宅子里目前没有别人,她可以到处搜索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但这人的性格,在家里装隐形摄像头的几率不算低,她只能拿着一块抹布,装作清扫,上上下下走一圈。
楼上的卧室和书房自然都上了密码锁,搜寻一番,毫无线索。
是啊,她怎么会天真的觉得这等人的家里没点安全警备,是她想的简单了,懒散倒在沙发上,索性什么也不干,看电视。
*
郊外的化工厂内,高耸入云的三个大烟囱直冲云霄,一栋还未完成装修的粗鄙的水泥建筑,一楼停满了豪车。
打头是一辆荧光绿兰博基尼,金字塔型排开,德赛双腿交叠靠在车头上,嘴里嚼着口香糖,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
身后跟了几十号人,都在各自的车前,车顶,像豺狼虎豹一般聚在一起,似乎等候多时。
下一秒,接踵而至的汽车引擎轰隆声由远而近,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侵扰夜空的安宁。
一双双眼睛循声而眺,那辆标志性的极光蓝帕加尼从拐弯处缓缓现身,一个漂移后加速驶入。
随后,两辆庞大的乌尼莫克越野车紧随其后出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车纷沓而来,从四面八方汇入,最后稳稳停于德赛车队的正前方,有条不紊一字排开。
诺执和坤达从乌尼莫克上开车门一跃跳下,身后的几十名手下也纷纷下了车。
那辆帕加尼的车门缓缓向上升起,那人才不紧不慢地伸出一条腿。
上身利落一抖,黑色风衣从肩头褪下,坤达上前娴熟地接住,然后两位手下抬上来一把椅子,昂威气定神闲入座。
这等气势,叫暹罗帮的人看了面面相觑,立感派头天然弱了几分,锐气有些受挫。
昂威何等人也,江湖人称太子威,泰国黑道响当当的人物。
两年前他回国,各个帮派无论大小欺负他初出茅庐毛头小子一个,以为就是丹帕养在国外的一个文弱书生儿子,毕竟他长得确实白面斯文的一张脸。
哪能想到,这人跟活阎王没区别。
短短一年就两战成名,叫道上一众人心服口服。
一个是和唐人街地头蛇辉叔的地盘之战,他大获全胜,从此夺下唐人街无数铺子的管辖权。
第二是和福清帮的帮派群殴事件,昂威亲自上场,以一敌十,最后“杀”红了眼,以至于到现在福清帮的人看到昂威就躲,这人打架不要命。
听过他很多狠毒和暴戾的手段,所以大家对这个此人都敬而远之,但与此同时暗自崇拜敬仰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以说昂威是黑帮二代中少有的年纪轻轻却具有领袖气质的人,德赛人虽然也阴狠狡诈,但他还是公认的略逊昂威一筹。
差在谋,当然还有脸。
今日有德赛坐镇,他们就算心虚也自然不敢表现,更何况今晚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们占理,如何能怯场。
昂威风度翩翩,慢条斯理拨弄衬衫发皱的纹路,往后倒靠,一脸风光霁月,“抱歉,最近身体抱恙,坐着跟你说话不介意吧。”
他亦正亦邪的眼尾带笑,但气息寒如冰,让人退避三尺的强大磁场,令人发颤。
德赛脖子扭出声响,手里的棒球棍一下一下打在另一只手掌心,瞧着昂威身上挂着的那只手,故意挖苦,“哟,陈公子这是怎么了,两个月不见怎么还残了?”
他嚣张地笑,左右环顾,手下也都附和着。
昂威让坤达给他点了烟,他自然地翘起二郎腿,似乎不屑跟他多言,“有屁就放有账就算,别他妈讲废话,没空陪你唠家常。”
这话把德赛噎了一下,下一秒笑容消失,他沉了沉气道,“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我刚从国外回来,就听说手下说前几日在我的场子,我一个不长眼的手下骚扰了你的女人,Pong叔承诺给你一个交代,今天我先把这事了结如何,免得显得我们暹罗帮不讲礼数。”
男人长指弹了弹烟灰,眯眼看他,“可以。”
德赛视线不动,微微侧头,厉声道,“把人给我押上来。”
话毕,身后两个花衬衫男人押着卡子就上了前。
那人脸唰白,身上也抖得厉害,抬眼见到坐在前方的那个狠戾的主儿,还有身后那两个抱臂朝着他冷笑的熟悉大汉,不住地求饶。
一句话还没说利索,身后一记重重地力量将他打倒在地,德赛丢了棒球棍,发狠地踩在他的背上捻他。
“你他娘的狗东西,也不瞧瞧是谁的人你就他妈的敢动,我有没有说过,把你那下面那东西给我兜住了。”
他朝地上人的脑袋啐了一口唾沫,几乎是咬着牙。
那人吃痛抬头,呼吸卷起细尘,沾到鼻血,“老大,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的是陈大少爷的女人,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呐,求您开开恩,跟陈大少爷求求情网开一面,我糊涂我该死,下次我的狗眼一定一定瞧清楚了。”
卡子猛烈喘气,恐惧让他额头汗如雨下。
他当然知道对面那位爷是谁,只是那天他精虫上脑,又喝了点酒,谁能想到四海帮的女人会去暹罗的场子,他觉得自已简直倒了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