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刻手上脚上都带着腕粗的镣铐,身上也只有一件单薄衣物,露出来的手臂上更是布满见血的鞭痕,文绮依旧游刃有馀,仿佛她不是被抓进彭府的,而是自己来的,就为了等萧子衿过来一般。
萧子衿避开文绮的目光,即便知道叶舟的死无法全然怪在她的身上,可是看到她一时间依旧复杂难言,转不过弯。
他曾无数次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温柔知性的嫂嫂,然而看到她似乎有些冷,在微微发抖时依旧选择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丢了过去。
被搀扶着的彭老夫人赶在萧子衿後面过来,握着拐杖的手发紧,眼底有警告:「静王爷,十多年过去,有些事儿和人,该让它埋土里了。」
「文太子妃能眼看着活下来的你占了她夫君的那个位置吗?」
「王爷你细细想一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如今谁才是你该争取的对象。」
几句话不无道理,文绮都鼓了两下掌,夸赞道:「彭老夫人当真能屈能伸,即便是心里不这麽想的,说出来的话也听着挺真情实感。」
彭老夫人没理会她,只直勾勾盯着萧子衿。
一个并无助力的前太子妃,一个是世家的承诺,只要不笨都该知道怎麽选才对。
就如当年太子规所谓的罪证,只需要一个些微的暗示就足够了。当饵够多,诱惑够大的时候,自会有人上赶着来提供所谓的证据。
然而当她觉得自己已然能猜到最後结果时,萧子衿却讥嘲地笑了下:「不必如此客气,彭老夫人。人本王就带走了。要是有不满,明日御前再状告本王吧。」随即给文绮丢了个眼神,示意她跟自己走。
彭老夫人一时目瞪口呆,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人。
文绮同刚急匆匆赶来的彭闻擦肩而过,声音里依旧带着从容的浅淡笑意:「彭大人,我同你说过的,如今的萧子衿可不是当初那个萧子衿。」
「你们斗不过他。」
彭闻脸色沉沉,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要是目光能杀人他能将文绮千刀万剐,可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跟在萧子衿的身後上了静王府的车架。
彭闻後槽牙紧紧咬着,鹳骨周边肌肉绷紧,气得头顶都在冒烟。
「娘,如今怎麽办?」彭闻问。
彭老夫人黑着脸用拐杖抽在他的小腿上:「蠢东西!非挑着这会儿把人运出去做甚?!」
彭闻挨了一下也不敢躲:「儿子是担心静王真的搜咱全府。」
彭老夫人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静王府车架离开的方向:「这件事情没完,明日大早就上奏禀告圣上——静王萧子衿私藏死囚!」
「可……」彭闻犹犹豫豫,「静王握着西北兵权,便是真的上奏禀明此事,圣上怕也不敢对他动手吧。」
「我怎麽就生了你这麽个蠢货!」彭老夫人又用拐杖锤了一下彭闻的小腿,目光阴测测,「如今西北战事焦灼,你猜若是出了事儿,西北军能及时赴鄢都支援吗?」
彭闻眼睛一亮,鄢都守城军基本都是世家大族的旁枝,自然听他们的。
没了西北军的支援,萧子衿也不过是一只入了瓮的鳖,武功再高,身手再好,他还能以一当百不成?
彭老夫人看他像是想明白了,有些欣慰:「有事儿先自己琢磨琢磨,别什麽都指望娘。娘老了,日後整个彭家还得你自己撑起来——也记得派人去告诉刘家一声,若是真想把自己摘出来……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得怎麽做。」
彭闻连忙称是,立刻马不停蹄地去安排人。
彭老夫人被刚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大孙女儿扶着回屋,路上放轻了声儿嘱咐她:「若儿你身子也沉了,早些回去休息,不必陪着。」
彭若若轻轻抚摸着自己逐渐显怀的肚子,含笑答应。
……
静王府的车厢座位上铺有一层绵软舒适的羊绒垫子,垫子上又竖放着一张不过手掌高的凭几。文绮就靠在上头,手肘抵着几面,手腕上明明还带着粗重的铁链,却并不显得狼狈。
她率先开了口:「想问什麽?」
萧子衿将目光从她小臂处那道深可见骨的鞭伤上移开:「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文绮愕然一瞬,很快又笑开,坦然自若:「这麽明显?」
萧子衿原只是一种直觉,倒没想到真的让他猜中了。
数月前他听说凉州白家要将女儿嫁到刘家的时候就有些疑惑——白家从商多年家底丰厚,即便如今想涉政或者找一个後台,也不应找自己都没在鄢都站稳的刘家。
「你又要做什麽?」萧子衿质问。
文绮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带着镣铐的手放在膝盖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
「做什麽?自然是搅混水才好翻出陈家旧案。」她轻飘飘地说,「这十多年的闹剧,也该有个收尾了。」
【作者有话说】
爪子提问时间:
爪(拿麦):采访一下,遇到事情你们一般啥反应?
文绮(从容挑眉):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季(乖巧脸):我听相公的。
萧(笃定):总能找到解决办法,做了再说。
叶二(指自己):啊问我?我不是戏份没了吗?
云清(托腮看叶二):阿舟阿舟,咱妈在说什麽?
爪子(清嗓):温馨提醒,恋爱带脑字,亲人两行泪,嗷呜,谁往我嘴里丢的活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