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回到了鬼王城中,有了鬼王撑腰,鬼方雅整个人也抖了起来,扇子一开一合,眼角上撩,眸光放肆了些许。越怀真倒是不在意旁人的凝视,宣清和的眸光却是一黯,她冲着鬼方雅挑眉一笑,肆意的笑容间多了几分邪气。鬼方雅背脊一凉,似是被什么盯住一般,等到回神再看宣清和,先前的一幕仿若是幻觉。眼前的女修肌肤如雪,笑容温柔而又纯真。
“你在瞧什么?”鬼方雅的脚步不知不觉顿住了,他那露骨、不加以掩饰的眸光终是惹恼了越怀真。越怀真沉着脸将宣清和一挡,她冷冷地盯着鬼方雅,眼中泄出了一抹杀机。
鬼方雅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位仙子瞧着很有意思。”
越怀真视线从他的面上扫过,带着几分不耐道:“鬼王府快到了么?”“鬼令”在鬼王的手中,因着与仙界那边的盟约,他们不能够拒绝。可到底将“鬼令”给谁,则是全凭鬼王自身的喜好,当然,你也是本事了得,从悍勇的鬼王手中抢夺了“鬼令”,那也是你自己的造化。
“快了快了。”鬼方雅出声应道。他师尊不喜欢惹麻烦,“迷信”是他少有的执著。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要是在街上与这几人大打出手,师尊未必会替自己出面。
鬼王府坐落在青山秀水之地,可因鬼界始终阴沉的天,再好的福地也蒙上一层灰翳。鬼界一众以此为傲,然而自仙界来的可住不惯。鬼方雅将人安置在了府中的后院,便乐呵呵地前往师尊那儿回禀了。明衡沉着脸,怕有人在四边监视,又布下了一个阵法,他望着越怀真道:“接下来该如何?”
越怀真懒洋洋地掀眼皮,漫不经心地应道:“用你换鬼令。”她的视线又落在了宣清和的身上,无声地催促她取出“仙涯丹红”来,在阴沉的鬼界,她整个人都不舒爽,心中充斥着躁意。
明衡笼在袖中的双手骤然握成了拳,额上的青筋跳动,又强忍下了那股怒气,他道:“山主的意思是要我留在鬼王府?”
越怀真奇怪地望着明衡,她应道:“我管你留在哪儿。”她的目的只有“鬼令”,只要东西拿到了,人少一个就少一个吧。长老都不着急,她自然乐得清闲。
明衡被越怀真的话语气得不轻,他有心接近凤来山主,可这位并不愿意放开心怀,他也表现不出那等亲近。眼神闪烁不定,他望了越怀真一言不地离去。那在一边看热闹的宋听云收起了“津津有味”的神情,踢了傻愣着的陈东岱一脚,也跟着离去。
屋中瞬间只剩下了两人。
宣清和伸手一拂,房间的布局瞬间一改。半卷的珠帘垂落,并着那四扇山水屏风,隔开了一片空间。水沉烟袅,金钩帐幔悬,像极了凤来山中。越怀真顿时一扫沉郁,只是望见宣清和的笑容时,她又拧眉道:“我带你来不是做伺候之事的。”
“可鬼界之侍从,山主也用不惯。”宣清和朝着越怀真眨了眨眼,笑得灿烂,“只要山主开心,我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越怀真闻言一怔,少有人如此待她,其余同宣清和一般被抢回来的,也是各自怀有各自的心思。她的耳尖飞起了一抹红,避开了宣清和的视线,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宣清和将“仙涯丹红”取了出来,至于小几上。伸手点了点花瓣,她道:“山主,仙涯丹红生出灵识,已经学会声了。”
仙涯丹红的花瓣颤动着,可不管如何都逃不住宣清和的“魔爪”,它只想装死,奈何这位的态度实在是不可捉摸。明明怕它告状,可又将它的事情说给山主听。
“当真?”越怀真闻言一脸惊诧,眉眼间藏不住的喜色。要知道在她手中的花儿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更别说是开了灵识还修到能言的时候了!她垂眸望向了仙涯丹红,只是视线在那一只拨弄着花叶的手上停驻。肤若凝脂,手如柔荑,淡拂花枝彻骨清。
“山主?”宣清和的声音轻柔得似是山间的风。
越怀真回神,她抿了抿唇,低声道:“那它怎么不说话?”
宣清和浅浅一笑:“可能是害羞了吧。”
仙涯丹红似是打了个寒颤,氤氲的雾气在玉盆上方旋转,宛如一片与之相随的云。虽然能够说话,但距离修出人形还有一段时间,它只能够凝出一片雾态。在宣清和温柔的笑容下,仙涯丹红出口就是一串夸人的话语。要知道凤来山主可是爱花之人,然而她周身的煞气使得她又成为“葬花使者”,这会儿听到了仙涯丹红说出的“护花人非凤来山主莫属”,她根本压不住唇角的笑容。
越怀真语调上扬,眉眼的欢快越明显:“星槎还有长老们都说我不适合养花,是他们错了!”
宣清和轻轻地“嗯”了一声,眸光澄然。
仙涯丹红:“……”
凝视着满心“仙涯丹红”的小凤凰,宣清和以为自己还是很有必要转移她的注意力的。思忖了片刻后,她轻声问道:“取到了鬼令之后,咱们便去幽冥之渊么?”如果鬼方雅没有骗人,那鬼山城的鬼令是最好取得的,只要讨到鬼王欢心便足够了。一个明衡不够,那就再加个陈东岱。
越怀真耳朵抖了抖,听见了“幽冥之渊”四个字,心情又沉重了起来。她不傻,幽冥鬼火现世之后,危机不仅仅来自抢夺鬼火的道友,还可能来自于其他。天地异火的出世都有其根由的,幽冥鬼火底下有什么,使得一方鬼王都不愿意去冒险?许久之后,她才“嗯”了一声。双眸一垂,长长的睫毛扫下了一小团阴影,她忽又道:“幽冥之渊太危险,要不你留在鬼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