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娘的耍老子!”有人暗骂道。
走两个时辰山路叫不远?他们每日靠两碗稀粥吊着一条命,走上两个时辰山路,怕不是要被累死。
“我们去那个大同村,一天是不是有三碗粥?”又有人问道。
“呃……”周捕头擦一把额头沁出的汗珠,“不是,一天也是两碗。”
“草!同样一天两碗稀粥,我跑那么远图什么?”
“就是!这里离城里还近一些,要是哪天城门开了,我就进城去,只要进了城,老子就能好好活下去!”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跟顾洲远报名。
顾洲远走到了粥棚里,站到了周捕头旁边,朗声道:“到了我大同村,是要干活才有粥吃!”
他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周捕头到底是衙门的人,这些人还不敢明着得罪。
顾洲远虽然长得不赖,但是他一身粗布衣裳,就是普通庄户人家打扮,这些人可不会给他面子。
底下骂声一片。
“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干活才有粥喝,那我在这里瘫着等粥多好。”
“这小子这是在消遣我们呢,他娘的,从哪冒出的毛头小子,这是欠收拾啊!”
听着下面的动静,顾洲远脸上古井无波,他继续开口道:“你们先前接受官府的施舍,那是为了活命,没了这里的粥,你们就会被饿死,你们没得选择。”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但是现在我给了你们另外的选择。”
“是通过你们的劳动换取食物,靠自己能力养活自己及家人,还是继续躺在这破庙里,等着别人的施舍。”
人群变得寂静。
长期接受施舍,已经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逐渐失去自主求生的动力和意愿,形成依赖心理,难以再主动寻找其他生存途径。
不劳而获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爽感,反而让他们常常处于弱势和无助地位。
自卑、愧疚、茫然、麻木……种种负面情绪不断地啃噬着他们的灵魂。
顾洲远停顿了片刻,放慢语道:“选择跟我去大同村的人,到我这里来报名,我只要1oo个人!”
说完,拉过一条板凳,走到粥棚外面,寻了个有凉风的地儿,坐了下来。
黄大宝也是这众多流民里的一员。
他今年32岁,面色黝黑,苦难在他脸上凿下了深深的印记,让他看起来比普通人要苍老许多。
他本来在家里也有良田房屋,妻子孩子。
一场蝗灾让这一切全都成为了泡影。
他家在受灾最严重的湟里镇,是蝗群最早肆虐的地方。
他带着媳妇孩子背井离乡,一路向东,漫无目的地逃着荒。
路上靠要饭加上捡东西吃,媳妇儿连病带饿,先死在了路上。
后来听说青田县县令大人在城外设了粥棚,他便带着孩子往这里赶来,想来寻得一丝生的希望。
眼看着就要到青田县里,儿子也不知吃进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没了,终是没能喝上一碗热粥。
眼泪已然哭干,黄大宝那时竟感受不到一丝伤痛。
只编了个草席,把孩子尸体裹了,挖个坑埋了便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