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考生嘴里问出来的,想来应该确实。”站在他面前的人低头说,“事关重大,属下回来报信,还留了两个人在那边,让他们再问问后面出来的人。”
那人点点头,又点了一下桌面,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我就说,顾承骏怎么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红巾军主又哪里来的勇气,原来两边已经打算联姻了吗?”
站着的人着急道,“大人,若是他们当真联姻成功,东川又得四城之地,岂不是咱们这一仗白打了?”
西川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打下东川五座城池,虽然因为种种缘故未竟全功,但这一战也算是有些收益了,而且极大地削弱了东川的实力,下次再打,自然更容易。
然而如果东川用联姻的方式,将红巾军所占的四城再收回去,此消彼长,实力岂不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损失五城之地,那是伤筋动骨。若是只失了一城,便是癣疥之患了。
那位大人哼笑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他的脸被窗户偷过来的光线照亮。若是有认识他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吃惊得跳起来,因为此人正是西川节度使乔珩的心腹,西川行军司马刘巍!
跟东川行军司马尹东山不同,刘巍这个心腹可是货真价实的。
他与乔珩相识于微末,乔珩对他十分倚重,事事都要问他的意见,而他也兢兢业业辅佐乔珩。好几次,都是他在关键时刻凭借自己的眼光和见识指出方向,才让乔珩步步高升,从一介偏将变成了如今的西川之主。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随意离开乔珩身边。不过红巾军的发展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刘巍觉得她们将来会成为大患,便主动向乔珩申请,要亲自过来看一看。
“若是联姻当真成功,可未必是顾承骏得了好处。”这位西川说一不二的中年儒士朝窗外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他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他们原来实在是小看了这红巾军。不提别的,光是此地组织之严密,就令这位大人心惊。他从松城那边进来,一路上遇到的关卡都要查身份号牌。若是没有号牌,必定寸步难行,但出示了号牌,那所有的行踪就都在旁人眼里了。
为了瞒过这些人的耳目,他费了不知多少工夫,还折损了不少人手,才总算亲自进入方县。
到了这里,风气又与外间大不相同。
是那种他走在路上,会觉得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不同。尽管能打探到的消息依旧有限,但光是眼睛所见、耳朵所闻,就处处都显示出了不同的气象。
而今方县又弄了这个统一招聘考试,其中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刘巍虽然没见过明月霜,但也并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看她,更不觉得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会统一联姻,把自己经营出来的势力拱手让给顾承骏。说她打算借助联姻入主东川,夺取顾承骏手中的势力还差不多!
所以当真联姻,谁吞并谁可不好说。
但不管谁吞并谁,这都不是西川乐于见到的。
刘巍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取纸笔来,点灯,我要写信。”
下属答应着,忙忙地将灯点起来,铺纸研墨。刘巍显然也打好了腹稿,提起笔就开始写,很快就写完了两封信。然后先将其中一封封好,再跟另一封一起,装进一个更大的信封里。
“立刻将这封信送去松城,交给张松平。”他交代道,“看了信,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
面试不用批卷子,出分比笔试更快,第二天,红榜就张贴了出来。
榜上的名次是按照分数排的,分数则是笔试加上面试的总分。三百人的分数都贴了出来,谁高谁低一目了然。若是谁对分数有异议,也可以去申请查看自己的打分表。
不过,据说这也未必是最后录取的名单,因为之后还有一项政治审查,若是有人没通过,那就往下顺延。
魏珠祖孙三代一大早就来看榜,但到了此处,却见人群摩肩接踵、挤挤挨挨,竟是堵了个水泄不通。她们不好意思下去跟人挤,只好远远地站在街边遥望。
君萦月举目四顾,不由惊叹道,“洛京皇榜之下,也不过如此吧?”
君琢笑道,“没有这样热闹。”
举子们多半自矜身份,是不肯这样去挤的,多是在附近找一家酒楼落脚,吩咐仆役前去查看。百姓们虽然也会来围观,但多不敢上前挤蹭贵人,哪像这里……不管自己和家里人有没有参考,都愿意来看个热闹。
好在这个场面,也早在预料之中,所以还安排了嗓音格外响亮的女兵在榜下唱名。
围观群众都愿意凑趣,听前面念到一个名字,就齐声重复,传到后面去,所以就算挤不到前面,也不影响得知名次。
不过,这里倒不会像科举那样由官府专门派人敲锣打鼓地去报喜,所以考生们几乎都自己来了。
正思量间,已经听到了魏珠的名字。这次她不是探花,而是一跃成为了状元——毕竟当了多年的夫人和老夫人,在领导力方面,比年轻人和那些流民出身的人有优势。
魏珠面试完就觉得自己的成绩应该不会太差,因为她们那一组几乎都是她在主事,但好成这样,也仍旧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其实她的才学和能力,即便在世家夫人之中也是翘楚,胜过那些没读过多少书、见过多少世面的村妇也是理所当然,本不该值得骄傲,但是此刻,魏珠却体会到了一种在夫人交际之中永远无法获得的成就感。
她这里兀自激动,那边唱名还在继续。
君琢的名次比笔试的时候低了一些,主要是因为三百考生的性别充分提现了方县的风气,只有二三十个是男性。而且这里的女人都很擅长掌握话语权,君琢在此地生活了数月,已经完全融入风气,在她们面前不太敢说话。
随着念出的名字越来越多君玉笙和君萦月都紧张起来。
她们笔试的名次都在一百名左右,面试稍差一些就必定会被黜落,自然很难放平心态。
好在唱到第九十名时,君玉笙上榜了。倒是君萦月,落在了一百零四名。
几人都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倒是君萦月自己笑道,“我年纪最小,见识也不够多,没取上也是正常的。今年不行,就再图明年,总能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