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头一回动手就要同时给两位伤员做手术,但谈允贤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助手们,顺利地打了个时间门差,几乎同时结束了两边的治疗。
宣布完治疗结束,她准备退到一边休息时,才注意到自己双腿发软,两条胳膊隐隐作痛,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一步迈出去,身体晃了晃,就往一旁栽倒。
幸好助手们都在,及时把人扶住了。
只是室内的喧哗声还是传了出去,让外面的穆桂英提起了心,又不敢问。
谈允贤被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歇了一口气,才摆手道,“出去说一声,手术成功,若是这两日不发烧,人能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很奇怪,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是她的脑子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活跃,一遍一遍地回忆自己从主公那里学到的“外科”知识,又一遍一遍地对照自己方才的手术过程,确保并无疏忽、遗漏和错误。
只有极偶尔的时候,她视线扫过躺在木床上的病人,脑海里才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两人一个被开膛破肚,一个被砍中大腿,若当真能够救回来,必能开创出一派新的医学!
其实作为一个古人,谈允贤一开始对在人体上动刀子,动针线的做法,也是颇有疑虑的。更不用说,要学会这些东西,还得先去解剖尸体,弄明白人体构造。
但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谈允贤没有费太多功夫,就克服了心底的那一点不适与疑虑,她也相信,只要这种方法真的有效,能够救回人命,那即使再怎么于礼不合乃至大逆不道,也总会有人要学的。
何况……她不由得微笑了起来,想,何况现在我生活在主公治下,那些礼教的东西,又与我何干?
她要做的,只是发挥自己毕生所学。
她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人越多,这支军队就会越悍勇无畏,而且还会对主公死心塌地,如此,主公的大业自然也将所向披靡,一路顺遂。
……
得知手术结果之后,穆桂英就率领着重新装备完毕的女兵们,赶往了不远处的矿山。
这里驻扎着两支小队,一队是陈炯留下的士兵,另一队则是阿笠部的族人,他们本来也是矿工,但因为送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又都抢着下矿,阿笠部的人已经不用自己下矿了,于是摇身一变,成了监工,每日拎着鞭子监督流民们干活。
他们的人数要更多一些,但实力却不如冶炼作坊那边的小队。女兵们刚刚胜了一场,换了新的装备,又得知两位重伤的同袍已经得到妥善医治,正是气势如虹的之时,轻轻松松便将之拿下。
这时,天光已经微微发亮了。
睡了一夜的矿工们陆续醒来,然后懵逼地得知,矿山已经易了主。
趁着大家都茫然的时候,那几个混在流民之中的情报人员便趁机站了出来,为大家分析局势。他们都是被抓来,不管谁占据这里,总是要用矿工的,不如推举出几个代表,去找外面的人谈判。
她们是跟大家一起被抓来的,天然就能够得到流民们的信任,又在这个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主动站出来,轻轻松松就将这些茫然无措的流民聚拢到了身边,被选为代表。
两边见面,自然怎么谈都没问题。
对于矿工们的处理,明月霜早就给过指示。她们也需要矿工,人当然必须留下,不过她也不至于像陈炯或者阿笠部那样压榨他们。面对提高了一大截的待遇,流民们自然是感恩戴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改换门庭。
于是等到阿笠部那边收到消息,匆匆组织人手赶过来,面对的就是装备齐全、严阵以待的女兵,以及已经叛变的矿工们。
不到中午,明月霜就收到了山上传来的消息,矿山作坊和阿笠部,尽数拿下!
“伤亡情况怎么样?”明月霜问。
报信的女兵闻言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只有一开始打冶炼作坊时伤得多些,有两个重伤,不过谈医生已经治过了,听说是把伤口缝起来,只要人能醒,不发烧,就一定能好。我回来之前,听说有一个已经醒了!”
她们这些女兵都很珍惜如今得来不易的日子,晓得女子体力大都比不上男子,所以无论训练还是作战,都比别人更加拼命。但愿意拼命是一回事,知道真受了伤还可能被救回来,心里终究还是更安稳。
况且这也是主公爱惜她们的意思,她们又如何不知道?
“那就好。”明月霜也舒了一口气,“走,去宋府。”
宋之睿今日在府里设宴——这是常有的事,他是个闲人,一个月里恐怕倒有二十天,不是在宴请别人,就是去赴别人的宴。这些宴席里,大部分都是私宴,也就是自己人的宴会,但总会有几场大宴,会将整个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到,比如今天这一场。
所以当陈炯留在巴城的几个心腹官员和将领接到请帖的时候,都没有生疑。
虽然因为是去赴宋之睿的宴,他们多带了几个人,心下会留着几分防备,但也就是如此了。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宋之睿会在宴席上突然翻脸。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宴会中间门,管家前来回禀事务,宋之睿借机离席。这也是宴会上常有的事,毕竟宴席往往一开就是大半天,主人家却总有一些需要亲自处理的事务,对宋之睿来说就更正常了,人人都知道他很宠爱后宅的林夫人,常常会被请到后面去。
然而这一次,宋之睿离席回来,便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陈炯的心腹们尽数拿下。
因为宾客很多,所以他们带来的人都留在了外面,如今宋之睿突然发难,那几个陈炯的心腹竟只能束手就擒。他们一边暗恨自己的警惕性还是不够,一边又疑惑宋之睿哪里来的胆子跟陈炯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