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研磨的手一停,抬头瞧见她:“你带竹来了吗?”
沈歌钦拿出竹轻晃了一下:“带来了。”
“昨儿年,吃了宴,看了烟花,但我们忘写祝福挂红符了,所以,我们得补上。”说着,他将一张红底纸平铺好。
“写祝福挂红符,不是虞城孩童才做的年事之一吗?”沈歌钦边说边走到他身旁,看着他拿起竹,轻沾了沾墨,下有力,墨在红底纸上一勾勒,颇有大师画作的意味。
“我写好了,你也写一个,”说着,他将他写好的红底纸拿到一边,又替她重铺了一张的红底纸,“写好了,我就将我们写的年祝福语挂在我院里的枣树上,祈的一年,万事遂意。”
沈歌钦手握着他给她挑选的竹,轻沾了沾墨:“我写得祝福语没你得好,”她微微垂眸,手指轻压平桌上的红底纸,“你可不许嫌弃。”
沈珂祈侧身,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髻上别的那支木簪,簪头上小而精致的珠子是枣子的形状,与她身后的枣树正相配。
“沈珂祈。”沈歌钦蓦地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温柔的视线。
他这么温柔地看着她,她都能想象到,日后他成亲了,与他的妻子相依共守的样子,他也会这么温柔地去看他的妻子吧。
她从前总以为,她能以沈府外亲小姐的身份陪着他就足够了,可现在,她变得贪心了。
她想光明正大地陪在他的身边,不是以沈府外亲小姐的身份,而是以……
沈歌钦忽地回过神,敛回目光,就现她写了一半的红底纸上多了几点重重的墨点。
“没事,这儿还有纸。”沈珂祈温柔开口道。
沈歌钦忽地揪住从她手中抽走的纸:“没事,能用,”边说边下,在墨点上又轻瞄了一遍,一勾画成型,“我画得粗糙,你能看出来吗?”
沈珂祈只瞧了一眼,就说了出来:“枣子,你画得是枣子。”
沈珂祈有些讶异:“你认得出来?”
“和你木簪上缀的珠子一样。”沈珂祈开口。
半晌,沈珂祈看见红底纸上的字:“这是,你的祝福语。”
沈歌钦轻应了一声:“是。”
“年祝福,我想日日都欢喜。”沈歌钦轻抠着手指。
这是她的愿望,她想日日欢喜,日日都可以见到他。
话音刚落,风起,将桌上的红底纸吹跑了。
守在院里的石豆和梧桐一瞧见被吹跑的红底纸,慌了神。
梧桐推搡着石豆:“快去弄下来啊!”那是小姐许的愿,怎么能被风轻易偷走了呢。
石豆看着越吹越远的红底纸,也没法子。
沈歌钦看着被吹走的红底纸,问他:“你说,风带走了我许的愿,会让我愿望成真吗?”
“会,一定会的。”沈珂祈看向她。
她所许的愿,也是他的愿。
年刚过没几天,宫里就出事了——大皇子与五皇子双双被抓进了宫狱。
虞城流言四起,越传越凶。
有说篡位失败,有说刺杀失败,更有甚者说,大皇子与五皇子要踩着奕国的尸体,另起封号。
大皇子与五皇子走了下路,与之有交集的,人人自危,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但人不明白,大皇子和五皇子素日交集不多,怎会一起出事了呢?
宫里,王上大雷霆。
他怎么都想不到啊,他的两个儿子都犯了这么大的糊涂,如今他们闯出了这么大的祸,闹得虞城人尽皆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要是对他们心软了,那他还如何面对奕国上下的子民!况且他们伤得还是他们自己的兄弟,他钦定的太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叫他如何心软!手背与手心,他哪一块都舍不下啊!
“查,给我查!狠狠查!”王上一把拂开桌上的卷轴,对着站在殿中央的萧芫煊道,“他们二人竟有如此心思,说明这件事绝不是他们一人所做,一定是有人与之为伍!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他们身后,变着法的要掀了这天!”
萧芫煊领命:“是,父上。”
“你大王兄的猛虎营从现在起,由你接管,至于你五王兄,他无职无营,也没什么好由你接管的,”王上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就先将他们好好关一关,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去探视!”
萧芫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是,父上。”
王上将心里的怒气都完,才想起来安慰萧芫煊:“煊儿,你得伤,没事吧。”
“多谢父上关心,儿臣没事。”
“你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有事,我知道,你最厌手足相残,我早早定下你来当这个太子,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想免一场腥风血雨,可惜啊,人的野心能做出一切别人想不到的事,你大王兄一直觊觎太子之位,这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竟真的谋划夺太子之位的事!”
王上越说越不敢相信:“还有你五王兄,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他那么听话又谦逊的孩子,竟能对自己的兄弟下此狠手!要不是你的贴身侍卫护驾及时,后果真是,不敢想啊。”
“让他们先关着,好好反省他们所犯下的错,”说着,王上看向萧芫煊,“煊儿,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父上。”萧芫煊揖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