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不会也是他们的准备之一呢?
朝这个方向一想,很快穆桂英就有了想法,“恐怕是为了分我们手里的兵。”她说,“白城,康城,安城,假设最后再拿下宜城,我们不过五万人,却要分出至少两万去守城。”
“实际上会分得更多。”李雍容抬手点了点地图,“康城和安城都与华州接壤,不得不防。”
明月霜手里的这幅地图,还是从白城找出来的。因为是东川自己的地图,在详尽程度上,还要胜过乔珩手里的那一张。
“不错。如此一来,最后的决战之中,我们的兵力会远远少于西川。”穆桂英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笑意。
阿青忽然插言道,“谁知道这最后的决战,到底是打东川,还是打我们?”
“是啊,万一他们派个十万大军过来,这仗还怎么打?”李雍容又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几人脸上的表情都还算轻松。毕竟那是很久之后的事,而她们既然提前猜到了对方的打算,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总会找到办法的。
明月霜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道,“幸好有你们。”
她是没有那么好的军事素养,但她麾下那么多名传千古的卡牌人物们总是有的。乔珩虽然厉害,但也只不过是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的势力主,跟能够从男人的历史之中脱颖而出的女将们比起来,那还是差得远了。
其实要让卡牌人物们来说,她们会觉得明月霜实在是谦虚了。她虽然并不会领兵作战,但在大局观上,却总是能有出人预料之处,而且总是走一步看十步。乔珩想用这种方式困住她,实在是想多了。
对此明月霜表示,她是真的不懂打仗,她懂的是——套路。
“既然你们都心里有数,那我这就给他回信了?”最后,明月霜问。
众人都没有异议,她便提笔开始写信。
虽然明月霜曾经发誓要练字,不过因为她太忙了,而她们用的炭笔经过无数次改良之后,如今已经比后世的铅笔还好用,所以她更多的时候还是用炭笔。好在真正发出去的信本来就要让人誊抄润色,倒也无所谓。
明月霜写完之后,就先将信交给自己人传阅。
“这……”穆桂英有些迟疑,“是不是太直白了?他们会相信吗?”
“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明月霜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炭笔,笑道,“再说,他们将至少四座城池拱手相让,我当然也要有所回报,大家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这才有趣嘛!”
原来明月霜在信里,直接告诉乔珩,说她接管白城之后,得知了一条不知真假的消息——
据说当年先帝离开洛京时,带走了传国玉玺,下落不明。而前任白城刺史张煦在清查码头的花船时,竟意外地抓到了侍奉在先帝身边的韩太监,并且从他手中得到了传国玉玺,还由此引发了白城的内乱。
明月霜在信里表示,她对所谓的传国玉玺的真假非常怀疑,而且自觉不配拥有这等宝物,所以没有去追查它的下落。如果乔珩有兴趣,作为自己占据白城的赔礼和补偿,她可以将所有的线索和人证都送给他。
乔珩笃定了明月霜即便觉得有古怪,也不会拒绝那四座城池。
明月霜也笃定了他即便觉得有古怪,也不会放弃得到传国玉玺的机会。
人类的野心就像火把,在暗夜里举着这样的火把赶路,是不可能瞒得住别人的,尤其是同行的人。
明月霜只赢在她从不相信什么天命,更不会去做所谓江山永固、万世不易的梦。从头到尾,她想要留在这个世界的,都只是一道痕迹,一种思想。
而思想是不会死亡的,它会化作天边轻柔的月光,所有在夜里醒着的人都能被照亮,不必寄托在什么事物之上。
……
不出意外,乔珩信了。
人人都说,当初先帝离开洛京之后,是要往西州来的。既然有这样的传言,那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只不过没有更详细的线索,乔珩就算有心做什么,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没想到,线索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一旁的刘巍也叹道,“原来白城内乱,起因竟是如此。”
他们本来怀疑是不是明月霜提前做了什么——开门献城这种事,乔珩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现在依然不能确定她们是否做了什么,不过这个解释显然比所有的猜想都更合理。
红巾军除了实力强横,运气也不错。
“玉岗以为,红巾军此言是真是假?”乔珩问。
他问的当然不是传国玉玺是真是假,而是明月霜对传国玉玺不感兴趣这一点。
乔珩很难相信这会是她的真心话。
刘巍倒是不怀疑这一点,“未必是真的不感兴趣,不过,那一位的确很有自知之明,她走的每一步,看似冒险,其实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从不贪心。”
这也是刘巍认为明月霜会成为西川心腹大患的根本原因。
一个人有野心和能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还能将眼光放长远,同时又能克制住贪欲。
乱世之中,大多数人习惯了朝不保夕,会选择及时行乐,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凤毛麟角。有时候,这种谨慎会让人觉得好笑,认为是无胆,但要在这样的世道走得长久,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乔珩是这样的人,明月霜也是。
乔珩若有所思地点头,“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我用的是阳谋,她便也回敬我一个堂堂正正的阳谋。既然如此,我又岂能不接招?”
在这一瞬间,乔珩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刘巍会替他向明月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