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青笑道:“你是越没规矩了,想买什么让府中仆役去买就是了,还让琼琅帮你带回来,当心王爷生气。”
红玉“啧”了一声:“我这不是想着他们玩也是玩,顺手就给带回来了么。再说了,琼琅在丹青上的造诣多厉害啊,让他帮忙带水彩,我放心。”
袖青看着雪地上并行的二人,笑容越柔和:“那你就想错了,琼琅不是去玩耍,他有公务在身。”二人前行的方向可不是蓟县最热闹的街道,而是城中百姓居住的地方。
走了小半日后,秦阙也回过神来了:“好你个温琼琅,说好了今日休沐,你拉着本王来体察民情来了。”原以为温是想带自己体会蓟县风光,看看雪中美景。结果一路走来,二人问了米价碳价布价,温的小本本上写了一行又一行。
逛到现在,袖中的暖手炉不再温暖,温伸出微凉的指尖牵住了秦阙的手指:“逛街是真,体察民情也是真,能在逛街的时候了解百姓所需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秦阙反手握住了温,双手搓搓温的手后,无奈道:“你总是有这么多理由,我听你的就是了。”顿了顿后,秦阙感慨颇多:“先前在长安时,每当休沐,同僚就会约我去喝酒,就算无人邀约,我也不会走出府门去看看米面价格。真和你走了这一趟,才知晓百姓活得多艰难。”
二十个铜板一斗的煤炭,在秦阙看来已经很便宜了,然而能用上的百姓也不多。家中贫困的百姓只能趁着天气没变凉之前去城外砍伐一些树枝,等到天冷之际烧上几根树枝取暖。如果连树枝都没有,只能硬扛。
一场寒潮下来,身体健康的人也就罢了,身体弱一些的直接就过去了。
“难怪幽州是公认的苦寒之地,每年冬季的取暖费就已经让普通百姓无法承受了。炭火对于他们而言,价格还是太贵了。”
温想了想后问道:“说起来,鲜卑使团年前会去长安吧?”
秦阙被这过分跳跃的话题给问得一愣,但是他还是老实地点点头:“是的。你怎么突然想到鲜卑的使团了?”
温笑道:“先前鲜卑人占我们并州五城,这次也该还回来了吧?”
秦阙皱眉想了想:“一场胜仗不足以让鲜卑人还五座城出来,可能会让一两座。”说起这个话题,秦阙就后悔得想拍大腿:“早知当时就留那鲜卑二皇子一条狗命了,留他小命还能和鲜卑讨价还价。”
温笑道:“杀都杀了,不必后悔。而且那二皇子死得挺好,能让鲜卑人自己乱一阵了。若是能让鲜卑人吐出一两座城池来,我们到时争取让幽州铁骑的人去守城,最好让刑武过去,他本就是并州人,对并州的情况最了解。”
秦阙有些好笑:“你不是对战事不太了解吗?如今怎么都安排上刑武了?”
温对着秦阙眨了眨眼,慢悠悠说道:“并州有一条河名为汾河,汾河以西有煤矿。”顿了顿后,他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很多很多的煤,足够幽州的百姓度过千百个寒冬。”
秦阙:!!!
这也是谢世卿给的册子上记载的?
秦阙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去之后我就给卫师伯写信,让他促成这次议和,我们争取派兵去并州镇守。”话音落下后,秦阙转身:“我现在就回去写信。”
温一把扯住了他:“倒也不必这么着急,使团还要过一阵才会来,到时候还要议和,等尘埃落定已经是明年年中的事情了。”
秦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止住脚步后,他伸手捋顺温鬓边的碎,别到了他的耳后:“突然现,我家琼琅什么都懂,真安心。”
温倒是不这么认为,“我哪里什么都懂啊,我若是什么都懂,现在也不会和你二人饥肠辘辘的闲逛了?”
秦阙笑了:“饿啦?走,本王请你吃蓟县最好的馆子去。”
温随手指了指路边支起的面摊,事实上他就是闻到了白面的香味,看到了摊子上冒出的白色烟气才会转移了话题:“馆子就不必了,我们去吃面条吧?”
路边的面摊花样不多,酱油调的汤底,唯一的浇头是酸菜混合着肉沫炒成的杂烩菜。搅匀面条后,宽汤面上只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一碗面条三个铜板,因为便宜实惠量大,成了附近百姓们打牙祭的选。
温他们赶巧,正好占了面摊角落最后两个空位。等二人入座时,同桌的百姓正在埋头吃面。其中一人身后绑着一口铁锅,黑灰色的锅底牢牢扣在他的身后,看起来有些好笑。他身侧的同伴一边喝着面汤一边打量着这口锅:“这口锅真不错,今儿个捡到便宜了。”
背锅的人将面汤一饮而尽,笑道:“可不是,五十个铜板,我之前那口锅又薄又小,还要八十哪。省下的钱一会儿去买点粗面,让我婆娘煮疙瘩汤,几个孩儿冬天也能喝点热乎的了。”
说罢背锅的人抬手对着店家唤道:“店家,再来一碗面汤!”
温和秦阙相视而笑,辽东郡的铁矿开采之后,他们将练出来的精铁一分为二,一半拿去精锻做兵器,还有一半送到了各郡县的铁铺中。铁多了,铁匠们能锻造出来的日用品也丰富了不少,铁锅只是其中一种,此外还有铁锹锄头之类的农具。
小摊上的百姓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说着闲话。突然间秦阙听见他们提到了自己。
“你们别说,这端王爷到了蓟县之后还挺好。之前我挺我那表侄儿说,端王过来可能会和大将军王争权打仗,我那时候还担心,万一打起来往哪里跑哇。现在好,仗是打了,不过打的是鲜卑那群狗贼,真爽快啊!”
“可不止这点好,今年城里的米面还有炭火都没涨价,往年下雪的时候,什么都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