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正中雅座间,一华服男子似笑非笑地凝下央处婀娜多姿的舞女们,目若琉璃,一双凤目眼波流转,迷人心窍。他像是有种莫名的魅力,仅是坐那处,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玲珑身段的舞女们搔弄资,脉脉含情,身子在舞台上,心思早就飘向了雅座方向。谁人不知那座上人身份尊贵,若是三生有幸,这辈子无后顾之忧。美人面目娇羞地偷偷看向楼上,男子见了,抿唇一笑,轻轻一挥,折扇打开,扇身山峦水墨,绵延不绝。折扇遮住了男子的神情,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魂的凤目。
顷刻之间,尖叫声四起,男子目光落在楼下,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来人是院里的头牌,婀娜多姿,面容姣好,她轻巧地就揽住了男子的胳膊,看得楼下的姑娘们嫉妒不已,可又不敢说些什么。
她用尽最妩媚的神情,勾人的双眸,靠近男子,却是说了句冷静而恭敬的话语:“回主子,人找到了。”
男子顿了顿,他举起收起的折扇抵在女子的下颌,旁人见了当是在调情,殊不知男子是在确认女子的话。
女子故作娇羞地点了点头,颊畔如若桃花。
“走。”男子收回折扇,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
*
尚书府,祠堂。
安天庆起身伫于牌位正前方,他眉头紧锁,暗下方脸,冷冷道:“你做了如此腌臜肮脏的丑事,我本来应该叫宗族长老定夺。但看在你姐姐为你求情的份上,这事,就在这里解决了。”
“爹爹英明。”安少芫音声娇柔,一身鲜艳的石榴裙衬得她光彩照人,她迎上前来,亲昵地挽住安少音的胳膊,柔声道,“妹妹别怪姐姐,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姐姐于心不忍。可家族大义面前,姐姐别无他法,妹妹做错了事情,该是要为此负责的。”
安少音咬唇不语,她先是看了母亲一眼,很快地,她看向安少芫,没有错过对方幸灾乐祸的神情。大抵是觉得安少音命数已定,安少芫都不再藏着掖着。
“老爷,生了什么事?”莫娘不解地问道。堂内气氛严肃非常,安天庆的脸色很臭,眉目拧成了川字,莫娘知道他在生气,可究竟是为何,却无半点头绪。
昨日出府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啊?
“跪下。”安天庆没有理会妻子,盯向安少音,命令道,“向列祖列宗磕头认错。”
安少音伫立不动。
“为父让你跪下!”见安少音没有丝毫要跪的意思,安天庆怒气渐涌。这是尚书府,以他为尊,安少音这样子,却是没把他这位父亲放在眼里。这是安天庆心中的想法,他不曾思忖,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就变了个样。他屏住怒意,厉声地说:“还是说,你要忤逆为父的命令?”
“我不跪。”安少音开口,对上安天庆的怒变红的眼睛,恐惧的情绪漫上心头,安少音紧握成拳,才将这情绪一点点地压了下去。昨天的画面在脑海中回现,母亲亲自出府取为了定亲裁制的衣,安少芫趁此机会向父亲告状,诬陷安少音无媒苟合,珠胎暗结……惊恐,不安,认命,绝望,这是昨日的安少音。她以为那是真的,她不谙世事,真的以为自己有了身孕。
“我没错,我不会跪的。”
安天庆当即立身给安少音甩了一巴掌,没有任何的犹豫,那巴掌稳稳当当地,如前世般,狠狠地让娇嫩细腻的脸上浮起五个大而清晰的手指印。
安少音步伐不稳,连连后退了两步。
“你这个逆子!尚书府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你竟然还有脸这般与为父说话!”
“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到底生了什么事?”莫娘大惊失色,她忽地起身拽住安天庆的衣袖,心疼地看女儿。
“你还有脸问我,看看你教养的好孩子,好女儿!先是无媒苟合,如今又珠胎暗结。”安天庆怒火中烧,气得脸红脖子粗,浑然无了官场作风,他指着安少音道,“如此大逆不道,为父就该活活打死你。”
莫娘不信,她奋力地摇头,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掀起了安少音的衣袖:本该有着守宫砂的地方,除却润白如玉的肌肤,再无其他痕迹。
莫娘不相信,她抱住女儿,摇晃安少音的身子,问她:“少音,你快告诉娘,这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脸上是火辣辣的痛,安少音不觉得委屈,可当母亲抱住了她,安少音鼻子一酸,顿时委屈的感觉从心口蔓延,这让她难受不已。安少音唯一觉得亏欠之人,是她的母亲,这个府里,最关心她的,也只有她的母亲。
父亲要将她沉塘,没有人说不。被沉塘的那个夜晚,风很大,夜很凉,水寒更甚。衣裳单薄的安少音落尽水中,渐渐被夺走的呼吸,五感渐失,夜色下,湖水之中,带给安少音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心冷。
救安少音上来的是莫娘,这个一直不敢违逆安天庆,却也是唯一在乎亲生女儿的可怜女人,散尽了钱财,托人将女儿从湖水里捞了上来。
臂上的守宫砂没有了,陌生的夜里,她曾感受到浑身上下的酸痛,可再醒来时,她是在府里。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这些守宫砂为什么没有。
这些,能瞒得住几时?甚至安天庆要求她掀开衣袖的前一秒,安少音都不知道自己,原是失了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