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青辞走了过来,青衣如名,停在两步之外,与流越细说这几日的现。
青辞派人暗中观察安府,曲江宴前后,安少芫都被禁足于府中,没有机会出去,曲江宴一事与她并无干系。不过府中的周管家每日出府安排采买事宜,春日宴会前一日,她暮色过后又出了一次门,一个时辰后归府时,喝的醉醺醺的,嘴里咕哝着什么,没人听清。
熟人是谁,暂且不论。没过几天,京郊外河边现了一具无名女尸,衙门简单地走了章程,有人指出曾看到死者和安府的周管家喝酒聊天,唤了周管家过来指认尸体,老婆子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确认了死者名为心儿,原是安府的下人,因为做错了事被赶出了府,主子体恤,给了心儿一安置费。
衙门见心儿身上没有银两,便以劫财杀人草草结了案。这件事情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死就死了,鲜有人在意,更不会将一个丫鬟的死牵扯到周管家身上,毕竟一个尚书府的管家不至于为了十两银子杀人。
衙门简单结案后,周管家却是寝食难安,忍不住告诉了尚书夫人,也就是莫娘,讲了某晚曾经和心儿一起喝酒,酒后似乎说了些胡话,隐隐约约和两位姑娘有关。
至于为什么又扯上了谢伊人……流越轻哼了一声,薄唇间的笑意透露着几丝讥讽的意味。
事情如流越所料,心儿是通过安府的周管家得知了一些事情,府中两个姑娘生了何事,虽然周管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心儿却是曾参与其中的。就算不了解前因后果,只要将这些全部整合传递给某人,对方就会从这些细枝末节中探出些答案来。
不需要多么精细,只需要确认一个基本事实,就可以。
青辞想的简单,既然心儿已死,谢伊人牵扯其中的线索就断了。是以,他问:“主子,还用再追查下去吗?“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流越摆了摆手中的纸扇,星眉似蹙非蹙,琉璃目盯着天色,万分笃定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无需明说,青辞就知道,流越说的是谁。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流越对她如此厌恶,但能让眼前的主子忽略对方的身份地位就仅仅一个“她”来代替的,除了宫里的那位,别无他人。
流越敢不尊,青辞不能,只得低着头道:“皇后娘娘不是游宴当日才知道主子有娶妻的想法?”
流越勾唇讥笑,“皇宫里能有什么秘密?后宫以她为尊,我向皇兄提及娶亲一时并未刻意避开,这消息,只怕是一早就被她探了去。”
工部尚书和定安侯没有交集,但谢伊人对流越的心思,这不是个秘密。定安侯原是南平郡王的门生,两家交往甚密,谢伊人和南平郡王之女言卿卿,自然是从小就相识的。
“为何要是安少音?那日赴宴的女子千千万万,为何选择了安少音?不正是因为,本王想要娶的人,是安少音么!”
屋檐上在太阳照射下,水珠在一滴滴地流着,干涸着,悉数落在流越幽若深潭的凤眸中。只听着俊如美玉的男子收敛了身上的温和之意,冷冷道:“看似是针对少音,实则因本王而起。”
听流越说的话,青辞心头微凛。流越与他虽是主仆,但关系早已不是主仆二字就能简单说明的。是以,私下里,这位位高权重的靖王爷,和青辞交流时,很少以身份自居。
本王二字,带着流越的孤傲和冷静,自信与威严。
如今流越这样说了出来,说明一个问题:他生气了。
“她这个人,虚伪做作,表里不一,若非皇兄之故,本王真的想……”
话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无论是青辞还是流越都知道,剩下的几个字一旦说出来了,就是诛心之言。
毕竟,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后,天子专宠。这样的地位,非常人不可动摇,流越不是常人,但他是天子幼弟,兄弟二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若非流越关心天子圣体,恐怕早就对宫里的那位下手了,而不是一忍再忍,忍到现在。
好在,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外面的风声渐朗。悠悠众口流越堵不得,只能用话本里的故事,来改变京城中这几日的风头。
只是外面传的实在是厉害,引得不少人在府外张望着。靖王府人少,访客如是,青辞看着门外与平日相差数倍的一堆乌泱泱人群,忍不住问:“主子,还要去安府吗?”
流越敛去了浑身散的冷意,斜眼看着青辞奇道:“去,为何不去?”
“可是……”青辞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流越,“外面流言满天飞,今日去安府,恐是不大合适。”
“谁说的不合适?合适不得了!”流越收了纸扇,瞪着凤眸道,“今日我不仅要去,更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靖王去拜访了安府;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流越,就是他们口中的,奸夫本夫!”
“……”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犹如气吞山河,力拔山兮,听的青辞无语望天,无法反驳。
流越乜了他一眼不管,招手唤来了府中的管事,问:“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回王爷,都备好了,您吩咐的那些奇珍异品,奴才都叫人装好箱了,装了整整三大车呢。”管事谄媚地像个弥勒佛笑着,“按照王爷的吩咐,马车的标志都扩了一倍,保证叫人一里外,都能看见这是咱们靖王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