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进宫,他一身赤色圆领袍,衣襟展开,露出较浅色的翻领,脚踩六合乌皮靴,勾勒出一双直修长的小腿。多年的战场浸淫使得他的站姿挺拔立,身站在那里,侧颜线条流畅,浑然天成。
这时,一个黄杉长裙的丫鬟走了过来,道是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了。
流越点点头,转身看了眼黄裙的丫鬟,正是秋蝉。
“这件衣裳。”流越若有所思地指了指,“本王记得,这是南平郡王府上的。”
秋蝉垂:“王爷记性好。奴婢这一身是郡王府里独有的,郡王妃说府里的下人也要打扮地干净亮丽,特意选了黄色。”
赤黄与金黄是权力的象征,皇室专用,其余颜色虽未明言,但对于“黄”一字,寻常人是尽力不去触碰的。放眼望去,也就江南的南平郡王毫不忌讳,阖府下人的衣服都以黄色为主。
早年有人上书一封,道是南平郡王府只让下人着黄色,意欲不轨,可惜被驳了回来。天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想想也是,南平郡王,当今皇后的父亲,以言卿卿之专宠,这样的事流明又怎么会去计较。
流越亦不在意,在秋蝉身上多扫了两眼,认可地点头:“今日进宫,你倒是有心思。”
秋蝉:“谢王爷夸赞。”
秋蝉虽然是流越的人,但毕竟是郡王府出来的丫鬟。今日她一同进宫,永安宫那里一定会找机会见她打探消息。秋蝉换了这一身,不过是提醒中宫,她是郡王府的人,以此减少言卿卿的疑心。
只是这件衣裳落在流越的眼中倒是想起了什么,他眯起了双眼,折扇抵在下颌处,脑海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看着一身黄裙的秋蝉,不知不觉一张脸换了个模样,肤色算不上白,底子里的美貌不减,一双眼睛明亮无比,时而掺杂着一丝恐惧。常年劳作的手上生了茧子,身段却一点也不像个农妇的模样,曲线紧致,让人遐想非非。
唔……到真是许久没见了。
流越这样想。
半柱香后,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靖王府,两列是王府的随从和丫鬟,后面一辆坐的是秋蝉和云嬷嬷,前面一辆,是王府的两个主人。
安少音今晨起床后就一直忙到现在,上午忙完中馈之事,午膳后来不及休息,就被丫鬟们带去了浴室,沐浴,梳妆,更衣……大半个时日过去,出门后的安少音戴了一顶较重的冠,珠翠奢华,两侧的步摇轻晃,一身华服颜色靓丽,光彩照人。
安少音却是折腾到现在,有些犯困。单手支颌打着盹儿,长长的睫毛轻颤,玉面安然。
但很快,安少音就睁开了眼睛。不知怎的,今日流越怪怪的,自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她看,安少音原以为是错觉,然而这视线从未离开过,看得安少音耳朵微红,面上微热。
安少音迎上了流越的视线,对方大抵是没料到如此,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掌心,一瞬之间目光意味深长。
安少音被流越的视线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问:“相公,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流越一愣,旋即微笑着摇摇头。
“你今天很美。”流越目光中的深沉意味淡了去,折扇这时候打开了,将他半张脸遮住了,只露出了一双平日常有的,漫不经心但勾人摄魂的凤眸,“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安少音不明所以。
流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他迷人的眼睛沿着安少音的全身自上而下地扫了过去,视线略过娇躯时多停留了些时刻。流越眯着眼,一只手捏着下颌,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勾起,最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安少音被身前的一道视线看得无由来的冷噤一声。近来流越比较克制,闺房一事都会询问她的意见,偶尔生得一些小心思,倒是让安少音羞愧难当。一时间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画面,她浑身一个激灵。
这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舒适且宽敞,思及此,安少音向后挪了两步,身子紧绷着,大气不敢出一个。
出乎意料,对方并未如她所想欺身上前,而是收起了折扇,薄唇微启。
“有的事。”流越最后这么说着,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嘴角的笑容没有收回去,眼底的意味更加深不可测了。
刚刚放下心的安少音见到这一幕,心脏突地咯噔了一下。
很快马车进了宫门,入宫之后先去拜见了天子流明,皇帝如初见一样,对安少音的态度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同在御书房的还有两三位王爷,是流明流越的王叔,几个男人论事,安少音不好多待,行礼后言语了两三句就退了出来,跟随云嬷嬷前往御花园。
皇后娘娘携王府女眷在御花园赏花,中秋时间花开的不错,秋菊潋滟,丹桂飘香,远远地就能闻见花香,以及女子嬉笑的声音。
御花园的景致对于喜爱风景的安少音来说自然不会错过,她期待着踏进了御花园中,被初进一见的芙蓉花吸引,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留了些时刻。
园内嬉笑交谈的女人们见惯了御花园百花齐放的场面,她们过来并不是为了赏花,而是为了“赏人”。
御花园中央,五彩缤纷的秋菊开的正艳,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中心处的两盆绿菊。正巧今日言卿卿穿了一身碧色宫装,长裙修身,衣襟和广袖间绣了数朵菊花,乍一看之下,人比花更美,更显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