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外物侵扰,流明的情况稳定了许多。经过的太医令诊治,陛下不久后便会苏醒,不会耽误下旬的生辰。
此言一出,大兴宫上上下下松了口气,在宫里呆了一个多月的青辞放心地将剩下的任务交给太医院,终于能出宫回府。
许是步入夏日的缘故,过了午后,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当大伙儿穿着薄衫时,大兴宫寝殿内,龙床上的天子终是不再盖着冬日的棉被,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前两日换上了薄衾。
香炉里燃着安息香,与半个月前的香料不同,此香味较之清,更有凝神静心之效。
秋蝉正坐在龙床前给流明喂药。
半个月前,流明不再作,秋蝉亦无需留宿在此。云嬷嬷看她伺候陛下妥当,默许了秋蝉每日给流明喂药。
入宫一月有余,她仍在西耳房住着,没有吩咐,来回的地方只有西耳房至寝殿这两个地方。
随着陛下身体状况愈稳定,秋蝉能在寝殿里呆的时间便越少。两日前,给流明更衣换衾时,秋蝉似乎看到流明紧闭的双眼动了动。
就在一旁的云嬷嬷也看到了,想她情况特殊,太医的话犹言在耳,今日后,秋蝉就不能出现再寝殿里了。
流越也说过,他会亲自告知陛下秋蝉进宫一事。在此之前,最好不要让流明看见她。
这般想着,秋蝉手中的动作缓慢了些。一碗汤药,再如何拖延时间都会见底,不知不觉间,药碗已经空了。
秋蝉拿起丝帕轻拭流明的嘴角。抬头看向窗外,光影倾斜了一角,待在寝殿里已经半个时辰,秋蝉知道,她该离开了。再停留下去,云嬷嬷也会进来喊她走。
秋蝉抿唇,最后一次,见流明的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地伸出两指,抚平了眉心的“川”字。
随后,她收拾好药碗,准备起身离去。
秋蝉没能离开,甚至身子都来不及站起来,右手才从流明的眉心挪开不久,手腕突然就被一只手掌握住了。
秋蝉大惊失色,来不及叫出声,一入眼帘的是倏然苏醒的天子,紧握住她手腕的也正是他。
“你……是谁?”
终于能够灵活动用四肢的流明,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死死地握住女子的手腕,质问对方的名字。
女子容颜貌美,一眼即是陌生。兴许是未料到流明突然苏醒,未想过卧床多日的天子气力并不小,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是谁?进入朕的寝殿,有何目的?”流明眼神犀利地盯着女子,虽是刚醒,手掌的力量不小,他收紧了些气力,抱着务必要知道答案的决心。
话音刚落,女子的脸颊忽地就红了,她一言不,奋力挣扎,才终于逃离了流明的掌心。
她没有回答流明的问题,抓起落在一旁的披风后,落荒而逃。
软帘掀起很快又放下,流明盯着女子离开的背影,气息有些紊乱。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卧病在床这么久,才刚刚苏醒的手掌能使多大的力。
呼吸渐缓,流明撑起了身子坐在床上。床前的案几上,还放着一个空荡荡的药碗,流明望了有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不及他细想,寝殿的门帘很快又被掀开。
“皇兄!”是流越的声音,听到皇兄苏醒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
流越几乎是飞奔进到寝殿中的,亲眼见到坐在龙床上的流明时,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一晃回京这么多天了,流明终于醒了。
流明望着激动不已的流越,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他朝他伸出手,兄弟俩掌心紧握。一别数月,虽然流越早就回京,对于流明来说,还是久别后初见。
鉴于流明刚醒,身体还虚着,没多久,得知消息的太医匆忙赶来;紧接着,是御膳房送来午膳,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寝殿里才终于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兄弟二人。
屏退众人后,兄弟俩互诉衷肠,将数月一来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至于慢毒与催情一事,流越避重就轻,一带过。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难为你南下几个月,回京后还要帮朕处理朝政。”流明细细听完,对眼前的皇弟表达了谢意,“瞧你眼下的乌青,为了朕,你没怎么休息吧!”
流越微笑:“皇兄身体无恙,臣弟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话是如此,流明是不愿再让流越辛苦操劳。他半个身子向后靠了靠,一呼一吸之间,看向床前的香炉。
流越半柱香前就注意到,里面的安息香换了。不过他此刻的注意力不在此处,凝着流越清瘦不少的脸,流明让他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朝中的事务有大臣打理,别忘了自己是要当父亲的人,这几天多陪陪安侧妃。
一席话说完,流明想起了什么,唇角并着浅浅的笑意,他道:“安氏的正妃之位,朕准许了。本想等你回京就告诉你,谁知来来回回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说着,流明脑海中闪现的是一碗参汤,以及落在怀中的言卿卿。
流越不知流明的思绪已经飞走,回道:“多谢皇兄,臣弟甚是欢喜。”
流明走了一会儿神,片刻之后,神智回笼,见流越还杵在床前不走,笑骂道:“你还不快走?等着朕再催你离开?”
“皇兄,臣弟,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一语落毕,流明这才现流越有些不对劲:神情不似方才放松,语气更是严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