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眼珠子一转,就揣摩出燕冲的心思,点头哈腰地道:“殿下所言极是,您初登储君宝座,天下人可都看着您呢。您要是能立下一记大功,这储君的位置可就能坐稳当了。”
“那依你看,孤该如何立这一记大功?”燕冲歪在虎皮交椅上,左手支着脑袋斜睨蒋安。
蒋安想了想,说道:“如今与咱们对峙的东黎守将也是太子,只怕那位黎太子也是一般的心思。依臣所见,要不咱们同黎太子结盟,共同攻打南楚,燕黎联手,南楚万万不是对手。
如今东黎已占去南楚一块地,将燕楚之间隔开。咱们想要从东黎嘴里抢肉吃怕是不容易,但若是能大败南楚,要南楚向咱们纳岁贡,那可是大功一件。”
燕冲眼睛一亮,幽幽地着绿光,两手一拍,欣然道:“好主意!就依你所言,明儿个你便亲自去东黎军中,与黎太子商议结盟之事。”
蒋安顿时傻眼了:“……”
听说东黎太子先天眼盲,性情古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可不敢去捋虎须啊!
蒋安栽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赔着笑脸道:“太子殿下,臣有一计,或可一试。”
“说来听听。”
“殿下不如先去找东黎平南大将军与瑞懿夫人商议,若他们也赞成结盟,那这事儿便妥了。”顿了顿,搓着手一脸为难地道,“黎太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与他商谈,只怕他的条件会很苛刻,即便结盟成功,对咱们的好处也会大打折扣。”
燕冲拧着眉头抿着嘴唇,想了又想,赞道:“有道理!叶兰舟是女子,心肠软,好说话,找她谈条件,一准比直接找黎太子谈要顺利得多。”
燕冲只知道叶兰舟为他传信回国求援,又救他离开东黎,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被抓、燕雄的死,乃至北燕粮草被烧等等一系列噩耗全是她干的,还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活菩萨。
燕冲看向蒋安,蒋安忙抱拳作揖,腰躬得活像只虾米,扬高嗓门,拖长音调,格外夸张地道:“臣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燕冲原本是想差遣蒋安自个儿去的,听了这话转念一想,他受过叶兰舟救命之恩,结盟如此重要的大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亲自去一趟,备上厚礼,以当面答谢救命之恩拉近关系,到时候谈起条件来,才能为北燕争取更多的利益。
燕冲一拍虎皮交椅扶手,朗声大笑:“好!你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咱们便出。”
北燕驻地与东黎驻地相隔不算太远,七八百里地的样子,三天便能赶到。北燕是游牧民族,人人擅长骑术,马匹的质量也比东黎的马要好些。
燕冲带着蒋安和一百名大内高手,快马赶往东黎在南疆的驻军地。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的。他清晨走,半晌午黎溶就收到了消息。
“启禀太子殿下,北燕军中今晨突异动,有两个衣着华贵之人,率领百余骑朝东南而去。”
黎溶看着边境舆图,修长的手指自大营的位置向东南缓缓划去:“可打探出是什么人?”
“似乎是北燕太子燕冲,另一人是他的亲信,北燕丞相之孙蒋安。”
“燕冲亲自带人往东南方向而去?”黎溶嘀咕了声,疑惑地蹙起眉头。
这草包在干什么?身为三军统帅,他竟然丢下十万大军不管,带着一百人往东南跑?
“再探。”黎溶凝重地下令。
一个时辰后,探子来报,说燕冲正在沿着国境线往东南走,再走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便会离开东黎大军防线,进入荒无人烟的地带。
初六粗声粗气地道:“殿下,属下去把他们抓过来!”
黎溶半晌没做声,淡金色的眸中一片死寂。
初六无法根据黎溶的眼神揣测他的心意,迟疑了下,出声提醒:“太子殿下,要不要属下去把燕冲抓回来?”
黎溶这才摇了摇头:“不必理会,叫人盯着,看看他想做什么。”
“是。”
黎溶缓步踱了一圈,喃喃地道:“沿着国境线往东南去,那是平南大将军的驻地,燕冲去那儿干什么?”
初六脑子一热,脱口接道:“难道,燕冲是要去见平南大将军?”
黎溶心头的疑云越厚重,燕冲可是被穆清淮亲手抓获的,他去找穆清淮,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初六又道:“启禀太子殿下,燕冲与穆将军是旧相识,有过一段恩怨,个中内情,外人不得而知。如今初八正在南征大军中,不如殿下修书一封,令初八严密监视穆将军的一举一动,以防万一。”
这话俨然是把穆清淮与通敌划上了等号。
黎溶面无表情,声音冷:“不可胡言!穆氏一门忠烈,穆将军断不会做出有负皇恩之事。”
只是燕冲若当真是去见穆清淮,那确实很可疑,必须得严密监视。
初六被呵斥,悻悻地栽着脑袋。
“初六,你亲自去追踪燕冲,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切勿被他察觉。”
初六一愣,随即心领神会:“是,属下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他按捺不住心中狂喜,转身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燕冲私下里去见平南大将军,太子殿下到底是不放心,只是没摆在明面上,假借让他去盯着燕冲之名,实则是严密监视平南大将军与北燕太子之间究竟有何猫腻。
最重要的是,这任务没派给初八,说明太子殿下已经不信任初八了。
初六忍不住扬眉而笑,满眼讥讽。
被瑞懿夫人看中如何?成为威远侯的妹夫又如何?
这天下终将是太子的天下,不得信于太子,初八的青云之路,也就止步于此了。
——
三天后,燕冲等人抵达东黎南征军前线,在距离前哨五十里时,便被探子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