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江无昼似乎被这个字眼刺痛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站起来,望向长廊尽头那点微弱的光亮,喃喃道,“我昏迷多久了?”
方怀远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跌坐在地,觉得大失面子,恼羞成怒:“你、你……”
见他此时的模样比自己还多几分狼狈,江无昼摇了摇头,略带讥讽道:“方怀远,若你背后没有白云派撑腰,不过就是个寻常纨绔子弟。竟还觉得清欢对你不够客气?”
“放屁!慢着,你说谁??”方怀远瞳孔微缩,一骨碌爬起来,眼神逐渐凶狠,“你喊我什么!?”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藏得很好?”江无昼心思百转,借机试探道,“你背后应当不止有白云派。据我所知,你还与玄宗宗主方鸿轩关系不浅,又跟暗堂牵扯不清,来历不明,也不知姚掌门是否清楚自家门下收留了条别人家的狗。”
辛苦经营多年的身份遭人一语道破,方怀远又惊又怒,心慌不已,当即抽出腰上的软鞭,“噼啪”一鞭子甩下去,登时皮开肉绽。
挨了好几日的饿,江无昼本就有些虚弱,这么劈头盖脸一顿抽,几下便被抽得滚倒在地,动弹不得。
方怀远越想越气急败坏,手上的鞭子舞得呼呼生风,伴着响亮的喝骂回荡在石室中,不堪入耳:“……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被老主养了几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少主了?一天天披着别人的皮用着别人的脸,说到底,你也清楚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
锁链碰撞着出的叮当脆响,血迹在白衣上洇开,染得鲜红一片。江无昼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昏迷了般,毫无声息。
方怀远打骂了半天,手都酸了,便扔开鞭子,一脚踢得他翻过来,道:“装什么死!”
江无昼挨了一脚,依然没什么反应,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呼吸急促却又微弱,活像条上了岸的弹跳着垂死挣扎的鱼。
方怀远这才想起来,算算时间,离上一次喂下药丸已经过去三日了。
他忽然不恼了,慢悠悠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模样奇特的瓷瓶,晃了晃,让里头的药丸出簌簌的清脆声响,笑起来道:“江公子,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肯为我办件事,这瓶解药我便双手奉上。如何?”
“……是你?”
描着这样纹路的瓶身并不常见,至少在江无昼看来,绝不可能忘记——与很多年前晌清欢“好心”送给自己的药一模一样。
方怀远凑近道:“你说什么?”
“是你……给他的?教唆他……”
“什么话,是晌清欢自己跟姚掌门要的。他都如此害你了,你还要为他开脱?那可真是情深义重,叫见者伤心,闻者落泪。”方怀远摇头,故作惋惜道,“就在前两日,晌清欢亲口下的命令捉拿叛徒,若有反抗,就地处决。啧啧啧……”
窒息带来的痛苦愈厉害,江无昼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在脖颈上抓出道道血痕,不得解脱,又去抠挖地上的石缝,抠得指尖鲜血直流。
方怀远追问道:“考虑得如何了?”
江无昼张了张嘴,出一个微弱的音节。
方怀远喜出望外,赶紧又靠近了些,不够,再凑近稍许,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滚。”
作者有话说: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方某人又出来作妖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机智的岑小大夫
第59章
直到白日西沉,方怀远才慢悠悠地从偏房里出来。
他嫌恶地瞧了眼溅满血迹的衣摆,扔掉半截打折了的木棍,正准备去换洗一番,忽然瞥见有个人影站在门后,吓了一跳,喝道:“什么人!?”
“是我。”
方怀远定睛一看,道:“是你啊。不声不响扮鬼吓唬人?”
“宗主的意思,江无昼应该是个死人了。”康元明脸色冷峻,“你倒好,背着我把人藏起来,在这儿做什么?”
“用不着你管。”这人一直锲而不舍地跟着自己,方怀远一见到便觉得心烦意乱,“舅舅没给你派任务吗?成天到晚这么闲,盯着我不放。”
“宗主给我的任务便是看着你,少主。直到你有所长进,不再闯祸为止。”
“啰里啰嗦的,不就是怕我把人弄丢吗?既然你已经想法子让白云派也掺和进来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方怀远不耐烦道,“若是他跑了,白云派便抢在飞花前头把人杀了,问起来就说刀剑无眼失了手,晌清欢也不会说什么。”
康元明简直想叹气了:“少主,他与江无昼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貌合神离。哪怕江无昼顶着个谋权篡位的嫌疑失踪了,晌清欢也依然想留他一命。让白云派出手杀人,那是下下策,无奈中的无奈之举,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就差明明白白说这是给你擦屁股了。
方怀远更加恼火,道:“我自有分寸,你少啰嗦!”
康元明存心想劝几句,再思及自家少主的顽劣性子,也只能叹息连连,随他去了。
另一边,岑熙正揣着那半截琉璃莲花坠,快马加鞭地朝陵德湖赶去。
还未踏入陵德湖地界,他便听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