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蒽喝下药,继续躺着。
好一会儿才出声,“我欠他很大一钱。”
话音染着感冒后浓重的鼻音,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蔡暄窝在椅子里划着手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什么钱?你在说胡话吗宋枝蒽?”
药劲儿上来,宋枝蒽合上眼皮没再说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她状况好转,蔡暄才问她昨天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已是中午,刚下课的两人约在食堂一起吃饭。
蔡暄是个好奇心旺盛的性子,见她没回避,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能是情绪憋太久需要抒,也可能是昨天烧了一夜,想通什么,宋枝蒽没再闭口不谈。
“当年我爸带人炒股亏了很大一钱,闹得及家人都倾家荡产,那些人追到我头上讨债,是何恺帮我摆平。”
说这话时,她语气很轻,轻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但其实,那是一段极为晦涩难安的记忆,她轻易不愿对别人提起。
话音落下。
蔡暄神色恍然,好像忽然明白什么。
比如,为什么她一年到头兼职,却舍不得为自己置办一样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别人可以过得轻松自在,她却永远像与时间赛跑。
因为别人的起点是地平线,她的起点是万丈深渊。
而这些,并不是家境优渥的蔡暄可以想象的。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宋枝蒽欠了何恺多少钱。
“之前还了十万,”宋枝蒽想了想,“我手头又攒了五万多,打算过段时间还给他,但就算这样,我也还差他十几万。”
“十几万??”
蔡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虽说这个数目谈不上惊天,但对宋枝蒽这样的家境,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出来。
“所以你这三年来才这么纵容他,也不敢和他分手?”
“不是这个原因。”
宋枝蒽垂下眼,“他没要我还,是我自己硬要给。”
不止是还钱。
这三年,何恺送她但凡贵重一点的礼物,她都不会收。
“而且,”她顿了顿,“我确实喜欢过他。”
那时的何恺,陪她走过最艰难的岁月,把所有的耐心和关爱都给了她,甚至为了和她在一起,不惜放弃外地更好的学校,毅然决然来到这个城市,上一所十分普通的大学。
这样的攻势,即便原本只有感动,慢慢也会变成爱情。
宋枝蒽会为他心动,为他欢喜。
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而现在,对这段感情流失鲜度的何恺,与始终不愿突破那道线的宋枝蒽,就像两条渐行渐远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