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岄感觉到怀中那人浑身都在微微战栗,也不知是因为撒谎感到害怕还是担忧着他的情况,甚至在勉力压抑着小声抽泣。
「你现在,」他对穗岁的话与举止似乎漠然不动,却到底没有拒绝她的触碰,「又是在把我当作谁呢?」
初见那日,他听见穗岁管仙使叫做禾山,如今她嘴上虽然说着仙使性情与他截然不同,却依然是他的一部分,与此同时又在请求明梧查找禾山的下落……莫非她心中仍然抱着荒唐可笑的希望,认为禾山不是他,在神界另有其人吗?
他们之间贴得极紧,於是黎岄敏锐地感觉到怀中那人听完他的话,抖得愈发明显起来。
黎岄有些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什麽问出这样一句话,似乎就是这麽极其自然地从双唇间吐出,但内心好像也不是非要穗岁给他一个答案。
他只是有一刻茫然,觉得若是穗岁始终这样不明事理,他要怎麽确保她在自己身边的衷心呢?
却不知这样一句无心的话,恰巧戳中了穗岁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您在说什麽啊。」穗岁的声音闷在黎岄胸口处,「殿下就是殿下啊,您怎麽就不信我?」
她还要他怎麽信呢。
黎岄心想,眼前忽地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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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姜林晖第三次喊着穗岁的名字,却仍没把眼前那人从放空神思的状态中唤醒。
他叹了口气,从黎岄的床畔起身。
穗岁这才抬头:「是好了吗?殿下现在没事了吧?」
她的双手牢牢地贴着黎岄的手心和手背,可不管她握了多久,床上那人脸色还是异常苍白,眉头怎麽都不能松开。
而她肋骨下隐隐约约的痛感虽然比黎岄晕倒之前减弱许多,但始终没像前些日子那样彻底消停,依然在细细地磋磨着她的意志。
姜林晖收了布在黎岄身上的青色疗术,摇了摇头:「我只能做到这麽多了。」
然後他的视线落在穗岁与黎岄交叠的手上,喟叹一声:「如今连这样也克制不住他身上的痛了,你……」
「为什麽克制不住了?」穗岁问道,「林晖,你到底还有什麽秘密,准备瞒我到何时?你也看到殿下如今的境况了,若是说出来,或许我们能一起想想别的办法!」
她甚至急切到没有克制住自己有些乾涩沙哑的嗓音,对着姜林晖说完,才後知後觉地回神去看有没有把黎岄吵醒。
「他昏睡得很沉,不必担心。」姜林晖安抚道,却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穗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决定从别的地方入手:「元神撕裂的症状,会恶化吗?」
「如今留有的史书上并没有其他神族撕裂过元神的记载,所以并无先例可寻。」姜林晖果然答道,「但我诊察过,殿下元神上的伤此刻并无大碍。」
「那过去殿下没有割舍喜怒哀乐的时候,因情绪波动引起神力暴发後,也同现在的症状一样吗?」
「不一样,无论对外界还是对殿下自身体内经脉的冲击,都是瞬间的影响,在他心境平复後便会重新归於沉寂。」
而不是像这样,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他。
「那麽……他切断的七情六欲,会回来吗?」
穗岁睁大眼睛的时候,瞳孔处恰巧倒映着宫内的一处壁灯。
於是在那一汪琥珀色的秋水之中光点潋滟,恍惚间太过耀眼,让姜林晖忍不住偏头避过。
他喉结翻动,说:「殿下暂时没有生出新的情感。」
馀光瞥见穗岁陡然暗淡下去的双目,姜林晖犹豫一番,又道:「但穗岁,如果你想问的是殿下如今的境况是否与你有关……那我有必要告诉你,是的。」
穗岁落寞地眨了下眼:「还是不能说吗?」
「你让我想想。」姜林晖低声沉吟,「我再想想……」
「算了。」折腾了一夜,穗岁似乎有些疲惫,如前几夜那样倚在床边,对姜林晖说,「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姜林晖却突然问她:「可我也有一惑。」
「什麽?」
「你其实不用做到这一步的。」姜林晖的手捏成拳,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拼死做神影也好,解开符令日夜相伴,同担一苦也罢……你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禾山吗?」
穗岁感觉自己握着黎岄的手忽地有些发麻。
他明明神力那样高强,身体却总也不好,她每夜替他暖着手,可好像怎麽都捂不热。
如同这个人的心一样。
「要不然呢?」穗岁听见自己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姜林晖,你不也是因为我的这一份执念,才放任我留在殿下身边吗?若是我对他生出了旁的感情,你还会像如今这样待我吗?」
「为什麽不会?若是殿下现状真的无法改变,那你试着忘了禾山,就这样与殿下过下去,不好吗?」
「不能。」穗岁黯然无神地看着黎岄,回答道,「如果我那样做,如何对得起禾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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