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足够恩重。
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在除却渊梯战事之外,还分心多管她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宫宅闲事。
“公主说笑——”
强撑到此刻的顾衍只骤然感到眼前一黑,正待起身去寻解酒茶,却被身下长衫绊住去路,直直摔至重睦肩头。
“顾卿?”
重睦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未见回应,又等了大约半刻,才将他翻过身仰卧在自己膝间,终是失笑出声。
难怪顾衍不让她喝酒,看来是以为人人都跟他般“一杯倒”。
索性扛着他一路进入后殿休憩,贺豫已经诊过程况,正与慈衿低声交谈舍不得走,看见重睦单肩拖着至少八尺有余的顾衍进殿时险些没控制住惊愕神色。
虽早知赐周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慈衿更是恨不得将她夸出花来,但能毫不费力拖拽自家夫君之女子,确实罕见。
抚北营中众人倒是见惯了重睦如此行事,依旧难掩好奇凑上前打量顾衍:“驸马爷这是喝了多少,大将军不厚道啊,那么能喝还叫驸马爷挡酒——”
“啧,”每每遇着这种时候,总有那成亲多年的将士为愣头青们好心解惑:“人这叫夫妻意,你懂个屁。”
第14章他对着封知榆和重昭永远那般……
顾衍于晨间醒转时,屋内还正煎着解酒汤。
似是听见声响,阖眼假寐的重睦揉揉鼻尖,看向正从床铺之上起身的顾衍,没忍住一声轻笑:“顾卿醒了。”
贺豫专程叮嘱,解酒汤晨起后需再饮一次,是以重睦方才练武回屋,便又将药罐端上小火。
她盘腿坐在窗边软塌旁,举着小扇子时不时挥舞那火,马尾顺势滑落,被其间琥珀色带遮住侧脸。
顾衍双眼难掩醉后不适,泛起血丝,方抬手覆上眼睑按摩,便听得重睦再次开口道:“好在顾卿今日休沐,可以多睡会儿。喝过解酒汤便继续躺下罢。”
她将药碗从案间取至顾衍身前,坐在床沿舀起一勺,动作娴熟行云流水:“鞋袜和外衣本宫都已让慈衿拿去清洗了,说来本宫竟不知顾卿如此不胜酒力。以后挡酒一事,还是交给本宫稳妥。”
顾衍尽数饮下解酒汤,虽头痛欲裂,还是低声拒绝:“不必。”
重睦无奈,返回药罐前熄灭火烛:“饮酒与背着顾卿回府一事相比,还是前者更轻松些。”
顾衍覆在床栏之上的手指微微用力,终于站直身形,抬袖行礼:“下官谢过公主护送之情。”
瞧着他走出两步,重睦便觉脚步虚浮,正待推他好好躺回去,反而被顾衍顺势圈入怀中,从背后压上肩头。
行军数年,虽说抚北营中将士大多十分注意与重睦保持距离,但有时喝多了,难免有些肢体接触。但那也不过相互搭住肩膀便可行动,无论如何,她从未与男子这般靠近过。
心跳骤然加,平复许久方才反应过来推他:“顾卿还没醒酒——”
“阿睦。”
他的声音从耳边传入心底,低沉之中不失温润柔和。
重睦侧回身,见他墨色双眸如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许是借着酒意之故,顾衍缓缓抬手,揽住她的腰逼近自己,力度分明不算大,却还是让重睦略略吃痛。
莫名慌乱间,重睦想要挣脱,竟被他按在身前无法行动。
昨日宴中被他弄疼的委屈再次跃上心间,几乎瞬间红了眼。
她堂堂抚北大将军,居然被区区书生掣肘至此,本就足够丢人。
更不必提他对着封知榆和重昭永远那般谦逊有礼,时刻笑脸相迎,唯独对自己又凶又放肆还管得多。
“放手。”
重睦避开眼不愿看他,谁知他手上力道更重,颇有几分无赖之意:“公主唤何人放手。”
好言相劝无果,她越想越觉难过,气得抓起他的手腕就是一口,终于叫顾衍松开手。
他也终于从昨夜陈酒中醒过神,只被重睦恨恨推开道:“顾衍本宫警告你,勿要太过分!”
顾衍神色逐渐恢复清明,意识到先前逾越准备向她致歉,却倏地被人擒住双肩。
重睦本欲趁其不备过肩摔扳回一局,谁知又一次被他拽住双手抵在墙边。
鬼使神差般解开她束着马尾的琥珀色带,黑散落,愈衬得红唇鲜艳。
他喉间微动,欲言又止,不曾想重睦眼眶更红,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欺负人。”
蓦地开口间已然略带哽咽:“顾衍你对着知榆和十二皇妹何曾这般态度,从来只知欺负我。”
她用力推他双臂,忍住哭腔:“本宫不与你合作了,将带还给本宫。”
见到重睦这副模样,顾衍仿佛被人闷声给了一拳,立即放手,未料将带递回时又被攥住咬下一口。
这次她毫不犹豫使出全身气力,腕间登时渗出血印。
顾衍非但不躲,反而失笑。
重睦莫名其妙看向他,心道此人醉一次酒莫不是将脑袋也醉坏了。
“公主从未称呼下官名姓,”顾衍收起笑意,也不顾腕间血印又道:“今日,甚感荣幸。”
自顾自将带重系好,重睦索性在间系了一个蝴蝶结,这是她之前在平城时跟拂菻商人所学西洋式,尽显娇俏。
闻言不情不愿地避开双目:“顾卿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