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砰砰地放,林向北的心怦怦地跳。
贺峥亲他冰凉的鼻尖、温热的唇,直到难以呼吸,额头抵着额头嗬嗬喘。
林向北突然笑出了声,很爽朗的、清脆的笑声,借着炮竹烟花燃放的巨响一遍遍地喊贺峥的名字,有种等待被觉的疯狂——小杀人犯和小绿毛龟天造地设,坏人成双!
这样的好事竟也降临在天生坏运的林向北头上。
总是得过且过的林向北在新年伊始有了确切的人生计划:他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有贺峥的地方。
新学期开始,离高考不到四个月。
贺峥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一场考试上。
他不可以再失败了。
为了能专心念书,贺峥辞了大排档的工,起早贪晚地学习,他是天道酬勤型选手,几乎每一场的模拟考都独占鳌头。
日子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直到,这一天的到来。
林向北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美好的艳阳天,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晴朗。
下午第一节上课铃刚响不久,数学老师站在授课台上讲解模拟卷的压轴大题,贺峥的小姨一脸焦急地由年级主任领着出现在教室门口。
认真听讲的贺峥被叫了出去,再没有回来。
林向北给贺峥的信息皆石沉大海,他破天荒逃了课,从学校的矮墙翻出去,将电瓶车的码数拧到最底,到了贺家门口,大门锁着,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他给贺峥打电话,拨不通。
焦灼的情绪像一张张网在空气里密密麻麻地织着。
林向北蹲在贺家的门前,从天亮到天黑,终于,晚上十点半,等到了失魂落魄回家的贺峥。
“生什么事了?”
贺峥惨白着脸,一语不地开锁进了屋,仿佛没有听见林向北的问话。
林向北抓住他的手,像冰一样冷,贺峥的表情他是从未见过的茫然,蒙了一层雾似的,怎么抹都抹不掉。
“贺峥,你说话呀!”
林向北急了,拔高声调,加之摇撼他的肩膀。
贺峥的眼皮很慢很慢地眨一眨,将视线落在林向北脸上,似乎到了这时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他张了张唇,声音平静到诡异,“奶奶没了。”
林向北一下子定住。
不禁望向摆在角落折叠的桌子,前几天他来蹭饭,他们就坐在这张矮矮的木桌旁,贺奶奶指着他的鼻子笑骂:“小流氓学点好!”
贺峥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奶奶没了……”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仰着脸,两行泪毫无预兆地顺着眼角垂在下颌凝结成饱满的剔透的摇摇欲坠的水珠。
贺峥才十九岁而已,再成熟稳重也才十九岁而已,回家的路很熟悉,他走了千百遍,每一条巷子、石砖上的涂鸦、从院里伸出的石榴枝,没有任何改变,但家里再没有家人等着他。
他要林向北扶着才能站得住。
意外要到来才不会和你打招呼,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幸福的人有不同的满足的幸福,不幸的人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可怕的不幸。
因为要给贺峥攒大学的费用,即使菜摊的收入微薄,贺奶奶也从未停止过摆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