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不以为然的收回了绯刃,仿佛周围那些泛着寒光的武器指着的人不是她。她转了转目光,从头至尾任千行跟萧云都没说过一句话,显然是已经事先认同了这个说法,不过是借由任青澜之口说出来罢了。难怪这两天都见不到萧云的人,原来是将她当做怀疑的对象了。
而她也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时机选择了隐瞒萧云去劫狱,落得现在有口也说不清。他们之间若有一人像从前那样将计划与想法告知对方,又或者心中体谅对方心境而产生默契,都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苏洛心口微热,觉得有些讽刺,她与萧云之间何以落得如此境地?
“就因为我是穆星洲的传人,所以我会与魔教同流合污,我会为了邪功秘籍残害盟中同僚,会为了灭口而杀害曾经当众维护的七星连环坞众。”苏洛重复了一遍,露出一丝自嘲又苦涩的笑,她抬头看向站在任青澜身后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盟主,你当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并非我如何认为,而是事实如何告知我等真相。”任千行的声音沉静无比,听不出任何犹豫的情感,“假若凶手不是你,你要如何解释半夜闯入地牢截杀七星连环坞众的事实?”
“人不是我杀的。”苏洛看了看自己一身血味的夜行衣,声音停顿了一瞬,“即使你们不相信,但我人到牢房时,他们已经遇害了……我原本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只是想放他们离开地牢而已……”
任青澜听得一声嗤笑,明显不相信苏洛的说辞,“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爹爹,还是赶紧将这妖女收监,拷问出邪功的下落与魔教的密谋才是!”
苏洛对她的立喝恍若未闻,转回目光,安静的看向了萧云,“你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叶昀,唐念,江怜南,林旭,还有许许多多在云湖盟共事的同僚们,“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叶昀欲言又止,险些要上前时唐念从旁飞来一枚银针钉住了他的穴位,江怜南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瞧好戏的神情,一些人在苏洛的注视下撇开了目光,一些人面露疑色,但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
四周的气氛剑拔弩张,那些锋利危险的武器明晃晃的对着她,手持刀剑的人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与隐约的畏惧,那神情莫名的熟悉,苏洛想了半天,突然回忆起那是多年前自己站在试剑大会比武台上,四周的观众与对手看向她的神情。
苏洛忽然觉得很累,原来在他们眼中她始终都只是绯刃的继承者,是血魔的传人;无论这些年间她交了多少朋友,为云湖盟做过多少事,在江湖上救过多少人,也始终摆脱不了这个名号。这些人始终都觉得她体内留着跟传说中那个血魔一样的暴戾之血,他们从未停止过对她的忌讳与防备,一旦遇到想这次般的契机,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她终究与萧云不同,即使跟他一样武功高强,做一样的事,走一样的路,到头来也不会被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士所接受;打在她身上的烙印,从一开始就跟萧家这样正气的名门大派全然不同。
“我只最后说一次,人不是我杀的。”苏洛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却坚定而决绝,“不管是七星连环坞的大家,还是林远师兄,或者是那个死于掏心融骨的人,都不是我动的手。我不知道天魔噬心*为何重现于世,更不会与魔教同流合污;我出现在此的原因是为了释放被关押的水寨岛主,对此甘愿受罚。而要说我唯一对不住的人是谁,那只能是含冤受辱因我而死的七星连环坞领,贪狼。”
黑衣少女的声音清远,一字一顿。她持剑的身姿站的直,带着一股凛冽的战意,自身面对众人的包围却毫无惧意,仿若厚铁般坚不可摧。不少人因她这蛮不讲理的辩解而心生怒意,一时间拔剑声不绝于耳,青麓剑派的弟子更是群情激奋,呈剑阵的形状将苏洛团团包围。
“证据已经摆在眼前,岂容你胡乱狡辩?”先前那镖局领头人出声高喝,一时间响应声四起,苏洛恍若未闻,直直的看向萧云与任千行所在的方向,既未拔剑,也未束手就擒;她在等待云湖盟的回答,若是为私自释放要犯被捕她心甘情愿,而若是作为邪功一案的凶手,苏洛断然不会就此罢休。
“阿洛,你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从看到苏洛起就一直未开口的萧云终于出了声音,众人都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两人的身上。萧云伸手捏了捏眉心,看上去也是非常疲惫,竟与此刻的苏洛别无两样。
“林远遇害那一日晚上,离开云湖堡以后,你到底身在何处?”
☆、第19章一曲终别
“我……”苏洛喉头一哽,声音微微颤,“……独自去了镇中酒楼用饭,而后在酒楼中借宿,直至第二日清晨。”
“这么说来,还是无人能证明那一日你不曾出现在云湖堡内了。”萧云深深叹了口气,眼中似有决断,“阿洛——”
“我可以证明。”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萧云即将出口的话,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名陌生的白袍男子,腰悬白玉,负手信步走到了夜行衣少女的身旁,站定,“那一晚我一直同苏姑娘在一起,未有一刻分离;因而下手杀害林远少侠之人,绝不是她。”
白袍男子的突然出现让众人都愣了愣,仔细一看却不是在座各门派中的弟子,那略带病容的面色甚至都不像是个江湖中人,这是谁跑到云湖堡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