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是师兄的目的,他打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向所有人复仇,用这金蝉幻蛊所造就的腐尸大军,踏平所有地方……”阿幼朵低下了头,似在与二人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眼角通红,目光也氤氲了起来,“我已经见过他了……然而说什么也没用,甚至在告诉他辉圣使已死的事实后,师兄他怒急攻心,被震断心脉而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了,只留下单纯的恨意与复仇之心,无止境的召引的金蝉幻蛊制造腐尸……而我的笛声,是唯一能阻止金蝉幻蛊的东西,这是师兄他当年偷偷传与我的……”
阿幼朵说到这里时,已经是泣不成声,祖清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阿幼朵抱了抱独子之后,再次抬起头来,眼中虽还有泪光,却是坚定不移,“这是我造下的孽……若我当初能现生还的师兄,若我当初能狠下心来追击辉圣使……今日的一切就不会生。我有义务要解决这一切,从腐尸的浩劫中尽全力保护我的族人们!”
☆、第42章夜战于野(一)
听完阿幼朵的叙述,苏洛跟李舒夜都叹了一声。虽然阿幼朵没有明说,两人却能从她的神情出看出这师兄对她的意义必然不一般,没想到十六年前的南疆竟还生过这样的变故,而那场变故则直接影响到了苏淮,让苏淮地区的局势变成了如今那般云湖盟独大的情况。
“虽然是这么说,但你打算如何做呢,阿幼朵姐姐?”苏洛却是更担心她的情况,“你的笛声也不过只能勉力抵抗那嘶吼声的召引而已,难道只能日复一日的在这遗迹之中阻挡你师兄的复仇么?”
“师兄他深种金蝉幻蛊与噬心魔蛊,其强悍的程度已非常人能想,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拖缓腐尸产生的度,以此来保全阿祖他们所在的寨子。”阿幼朵看了自己的独子一眼,“然而那蛊虫并非没有寿数,它们至多不过能再活个五六年,只要我师兄体内的蛊苗一死,腐尸群龙无,到时再逐个击破便可。”
“阿娘……”祖清听的心惊,听阿幼朵这么说,她是打算独自在这遗迹,每夜对抗那嘶吼声长达五六年,直到对方体内的蛊苗自然死亡了?
“这便是我在此地的缘由了。”阿幼朵抬起头,看向了苏洛二人,说出了跟那寨主宝清惊人相似的话,“二位不是我族之人,实在没有必要为此涉险。祖清之事我欠你们一个情,若五六年之后南疆尚且安好,我们也顺利祛除了那些腐尸,到时再邀二位前来,必将冰蚕幻蛊双手奉上。”
阿幼朵的话说到这份上,实乃仁至义尽了。她不可能放弃整个南疆的安危只为了回苗寨为李舒夜培育冰蚕蛊,也不便将他二人卷入这腐尸潮的危机之中,只能劝他们暂且离去,等到一切尘埃落地之后再谈。
苏洛没有说话,她侧头望向了李舒夜,黑的青年也安静的回望着她,冰蓝色的眼睛里是一贯只流露给她的温和笑意,仿佛并不在意阿幼朵所说之事一般。
苏洛却是心中一痛,五六年的时间对常人来说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对李舒夜来说却是一段漫长而奢侈的时光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五六年后是否还活在人世,苏洛也无从知晓。
她默默的看了李舒夜一会儿,心中逐渐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最终下定了决心。
与其心惊胆战的等上那五六年,不如在此时放手一搏,也总比日后难过后悔来的好。更何况阿幼朵早已提到解决这一切的方法,没有比现在更直观与简单的局面了,她绝对不要李舒夜就这么因寒毒而死在她之前。
——只要能杀掉那只日圣使所化作的腐尸领便好!
“阿幼朵姐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心中打定了主意,苏洛的神情也显得轻松了许多,明媚的一笑朝阿幼朵问道。李舒夜从她的神情便猜到少女心中的主意,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变得更加沉静而温柔,仿佛在看心中至宝一般。
“洛姑娘是想……”阿幼朵仿佛也猜到了什么,有些惊疑不定的反问了一句。
“我们帮你杀死你师兄体内的蛊苗,而作为交换,在局势稳定之后你须得立刻回到苗寨,为舒夜培育冰蚕幻蛊。”苏洛一笑,“如何,这个交易可还公平?”
绯衣少女说话的声音明快,那神情仿佛就像是之前来寨子里交换百花蜜酿的向导一般,阿幼朵看着少女的微笑,心中早已是大浪翻覆,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
“我想圣使姐姐你也没机会拒绝罢?比起在这地方日日奋战五六年,且还不一定能顺利控制局面,眼下集我几人之力放手一搏才是唯一的机会啊。谁都不能保证这五六年间金蝉幻蛊一定会死亡或者变异为更可怕的状态,而且我想即使我们答应离开,祖清也不会就这么丢下你一走了之吧。”
苏洛还未说话,祖清就朝阿幼朵坚定的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也要跟阿娘一起,同生共死。
阿幼朵怔了怔,而后一把抱住了独子,顿时泪流满面。她实在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再见祖清一面,原本下坚定立下誓言的心也有些松动,若是连累着祖清也丧命于此,那她守护在这里最大的动力就会消失,她又是为了什么而不停的力战呢?
“……我答应你们。”许久,这个美艳的苗女闭上了眼睛,颤抖着抚摸着怀中独子的脸颊,轻声开了口。祖清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她阿娘将他抱在怀中,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他脸上;他知道阿娘更多是为了他才不惜一切守护在这里的,然而他不愿,也不能就这么躲在阿幼朵羽翼的庇护下苟且偷生,那不是苗族男儿的血性,也对不住如此爱他护他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