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暮:“……”
床边帷幔没有拉下,江暮靠在床头看向窗棂洒落进来的清辉,清辉之下,许千阑闭眼沉睡,墨从榻上垂落,沾染一片月华。
他轻轻抬手,指端一勾,帮那人盖上了薄被。
寝殿里恢复了安静,只留一盏灯,昏暗的灯照着这幽暗大殿,他也翻过身,慢慢阖眼。
后半夜,风吹入窗棂,他咳了几声。
那榻上的人惊醒:“师叔不舒服了么?”
“大抵是入夜寒凉了。”他轻声道。
许千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床边:“师叔的身体是自小就这样吗?”
他捧着水杯暖手,沉寂了稍许:“不是自小就如此,但的确挺长时间了。”
“师叔家是哪里的?”
“很远的地方。”
“很远是多远,御剑的话多久能到?”
“不好说,也许到不了。”
许千阑知道他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既然这样说,那便是不想提原来之事,没再问他住哪儿,看他把水喝完了,接过来放到床头:“您现在好些么?”
“还好。”
许千阑便要起身离开回自己的榻上去,方方站起,未留意衣摆挂到了床头拴帷幔的勾子,他站起度快,被这衣摆一扯又拉了回来,整个人往床头一扑,与江暮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幸而他及时以双臂撑住了床头,否则就不只是四目相对,大抵要磕在一起。
床上的人怔了一怔,浅浅一笑:“怎么了?”他还是淡然神色,话语轻缓,好像没任何事情能让他着急与惊讶。
许千阑摇头,惶然起身,动作比方才更快。
然而,他忘了解开被勾住的衣服,再次扑了过来,这一次被扯回的力道更重,鼻子撞到鼻子或者嘴撞到嘴是没跑了,电光火石间许千阑竟然想的是,糟糕,要把他撞坏了我又得留下来多照顾几天。
然而床上之人已有准备,不急不慢抬起手,手掌向外捂在自己的嘴边,在那力道冲来时,及时一挡,缓冲了力量,人只是往后稍倾了一下,许千阑的唇落在他的掌心。
唇上温热,手掌却冰凉。
许千阑这次没忘先解开勾子,起身后坐在床边微微喘息,暗暗回头看了一眼江暮,轻拍心口:“幸好师叔你及时挡住,要不然我要亲上你了。”
江暮揉着手腕:“看你的表情,这好像是很恐怖的事。”
“不是,我是怕把你的牙磕掉了。”那样估计你要赖定我了,我搞不好要伺候你一辈子,后面的话许千阑没说出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对这个师叔的态度有所改观,但仍觉得他事儿多,而且,他要以斩妖除魔守护苍生为重任,怎么可能浪费太多精力在这些事情上?
他这么想着,看看江暮又有点心虚,补充道:“我是为了师叔您的身体着想,您本来就不舒服,我怕伤到您,绝不是不想在您身边。”
顿了一下,他想想,继续补充:“我也绝没有嫌弃差点亲到您,只是怕您受伤。”
等等,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蹙眉思量了一下,又没想出问题来,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江暮把手伸过去:“可是我的手被你弄疼了。”
“啊,真的吗?”许千阑的表情若雷劈,“你受伤啦?”
他忙把那手攥住,攥了一下想想又松开,轻轻捧着,不敢把那手翻来覆去,只好自己上上下下地看:“伤哪儿了?”
“没受伤,只是有点疼。”
“那我给你揉一揉。”许千阑小心翼翼若捧一件至宝,一边揉,一边轻轻吹,心中默默念,“我的自由可都在这只手上了,千万别有事啊。”
江暮由着他揉,静静盯着他的脸看,而后,又略过耳畔,看他的墨垂肩。
天也快亮了,窗外一缕金色微光照进来,江暮抬眼看去,那缕金辉正落在许千阑的肩上。
忽然间,他感到一道灵决,低头看,是许千阑大概还是觉得只揉没什么用,动用了灵力,在帮他把手上那一小片红肿的地方消掉。
他好像很急于求成,这灵力用得迅急切,身体里能量也开始肆意流窜。
于是,江暮又看到了那个幻形之虎,乖巧地悬在许千阑身后上方,闭着眼休息,清晨熹微,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周身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虎,不觉勾起了嘴角,眉眼中也都是笑意。
他还想摸,可心知是摸不到的,手指动了动,反手将许千阑的手攥住,轻轻摩挲了几下。
肌肤的触感与毛不同,但都很柔软。
许千阑愣住,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着他:“师……师叔,您这是……”
拉拉手没什么,他还捧着师叔的手揉了半天呢,可是这样轻抚的动作,就有些不寻常了。
江暮垂眼,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微微一怔,收回手:“我失态了。”
许千阑手背上被摩挲的地方好似热,他不大自在,两手交叉着,顺着江暮方才一直盯着的方向回头看。
这一看又是微惊,怎么幻形之兽现身了,他连忙调整好灵力,再一挥袖就要让它消失,而抬手间顿了下,又看向江暮:“师叔……喜欢它?”
江暮不假思索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