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泯灭,业火慢慢烧着最后几件可以烧的东西,夜风携青烟直上九天,在模糊不辨的烟与雾里,绛衣人墨丝直垂,指尖还萦绕流淌着未尽的血。
滴答,滴答。
春夏第一次觉得眼前人像极了恶鬼。
江岚影浸没在随意来去的长风里,转身向着昏暗的一方。
却听身后追来一句:“天帝陛下若执意躲你,你断然找不到他的。”
江岚影充耳不闻。
不。
她找得到。
。
摇光宫里一盏灯都没有点,分到的月色也少得可怜,绛衣落临院中时,就像是不祥的寒鸦。
江岚影靴尖点在地砖暗门的机关上,暖光沿土阶涌出的同时,她的衣摆正擦着暗门边缘而过。
土石掩盖不住的血腥味揉皱了她的眉头,她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奔跑在长阶之上。
百十盏盛有暖火的壁灯,都被她衣袂带起的风吹拂着,向来路摇曳。
长阶下又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长廊,江岚影一盏灯一盏灯地跑过,终于在右手边瞥见了一扇虚掩的旧木门,旧木门下蜿蜒出尚未干涸的血。
指尖碰到门扉的一瞬,江岚影听见摇光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岚影身边,有本君一个就够了。”
砰。
旧木门连门轴一起横飞出去,撞在内间的土墙上,碎成一堆腐朽的木屑。
门口一人向门里望去,门边两人向门口抬眼。
江岚影一路跑来,原本是剧烈地喘息着,此刻却有一口气堵在半途不上不下,胸口硬是半晌都没再有任何动静。
她看到:
靠门边置有一张十字刑架,裴临两手大张被捆缚在刑架上,上半身的衣物被完全褪尽,一刀一片血肉的伤口自锁骨密密麻麻地蔓延到两肋;而摇光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带血的长剑。
摇光正活剐着裴临。
他真的活剐了裴临!
江岚影眼前黑黑白白地一闪,反手就是一道业火向摇光兜去。
彼时摇光有些分神,竟被这气若游丝的一招轰出了半步远;他微垂的眼睫随气浪一掀,颜色清浅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神采。
轰。
细窄的业火迅被金光蚕食,迎面而来的气劲如洪钟罩顶,直接将江岚影压跪在地。
“尊主……”
刑架上的裴临嘶哑地唤出这嗓。
江岚影抬眸,看到爱将苍白又血迹斑斑的脸,以及那片翕动着的、叫人不忍直观的模糊的血肉。
那可是她此生唯一的亲信。
她最重要的人。
她仅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