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治好夏攀星,治好你母亲之后,我就放你们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年后的某一天,你母亲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她可能是在别的地方更好的生活,可能是失踪了,可能是死了,我也派人找过,可是没有音讯。”
“你毕竟是我的儿子,芷兰不见了,你无处可去,虎毒不食子,所以这些年来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留在身边,至少你在我眼前还有个家。”
“我和你徐阿姨,我们身上有利益牵扯,我不可能明着得罪她的,雁雁,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但你也要理解爸爸的苦衷啊,爸爸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这么多年来,夏怀雁一直想着只要自己好好听话,总会有见到妈妈的一天。
这一天终于来了,可他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骗我。”夏怀雁不信,也不敢相信,他冷静了一会儿,妄图用自己坚定的语气找到夏席诚话语里的漏洞,“妈妈她的情绪后来一直很稳定,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夏席诚见人要走,急急道,“当年医院的就诊记录都在,医院的票据,单子你要什么爸爸都可以给你看。”
“市的康宁附属二医精神科,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雁雁,我没骗你,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为你们母子考虑,雁雁,你相信爸爸一次,别再为难爸爸了,好吗?我真的吃不消了。”
“爸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不满意吗?我承认我一时糊涂,但你要害爸爸害到哪种地步才肯罢休?你妈妈不会愿意看到你成为这样的坏孩子的。”
其他的事情都是假的,但妈妈消失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夏怀雁没办法不承认这件事。
他才在心里扬起的一丝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他原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的妈妈,一下就消失在了眼前。
回到乡下的前两年,魏芷兰断断续续吃药的事情,夏怀雁是知道的,可是后几年她已经停药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突然严重到要去住院呢。
他也不觉得,夏席诚把自己留在夏家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年来,他从未正眼瞧过自己一眼。
他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他的谎言了。
——
回到市中心,雨越小越小,一直开到小区时,雨彻底停了下来。
夏怀雁跟着季青也上了楼,孙姨还未回来。
两个人的空间里,他对季青也的依赖一下到达顶峰,可又强忍着憋在了心里。
“季先生晚上想吃什么,”夏怀雁打起精神问他,“我去做。”
季青也原是想让他先去洗澡换身衣服,晚餐让林峰直接送过来,可见夏怀雁这副样子,他只是蹙了蹙眉,便顺着他说,“随便做点吧。”
夏怀雁点头转身进了厨房的瞬间,面对季青也的笑脸在转身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上扬的眉眼落了下来,翘着的唇抿得平直。
油烟机的鼓风在油锅的滋啦声中咕咕作响,夏怀雁纤细的背影融进了烟火气中。
瞧着摇摇欲坠。
季青也站在离他三米左右的地方,就那么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
夏怀雁背对着自己悄悄抬手,快擦了擦眼泪,脆弱得不堪一击。
季青也紧绷着下颌线条,视线深深印在青年的身上。
浓汤在热锅里逐渐沸腾起来。
潮湿的水汽遮掩了自己的双眸,夏怀雁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水汽,逐渐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眼眶一热,独处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孤独感纷至沓来,根本无法消除。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就连伪装坚强也不过几秒。
就算是这样的自己,还妄图找到母亲,然后带给她幸福。
“雁雁。”
胡思乱想的他,背后突然撞上一股温暖,腰间的手紧紧抱着自己像是抓住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希望。
夏怀雁听到季青也叫自己的名字的这一刻,积压在心里的全部委屈和难过一瞬间全部泄了出来,他背对着季青也靠在他怀里,轻颤的身体微红了鼻尖。
“雁雁已经做得很好了。”
季青也话音一落,便感觉到自己挽着他腰间的手背湿了。
断断续续砸到自己手背的泪,灼烫了自己的手,季青也缓慢而耐心地告诉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用想尽一切办法活着,雁雁还有我,试着多依赖一下我怎么样?”
夏怀雁闻言,忍不住转过身躲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衣服还潮着,裹着瘦小纤细的身躯皱成了一团。
这些年来,夏怀雁已经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很多苦了,他看着软弱,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坚强,都会隐忍。
但他有些笨,不知道利用身边的人和事去解决问题,他不太懂得依赖别人,一头扎进去以为自己能做好所有事。
可他只会逞强,却做不好,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明明他知道,只要站在季青也身旁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只要他高兴。
“季先生……对不起……我总是这么没用,总是给你添麻烦。”
季青也道,“可雁雁永远是我的宝贝。”
夏怀雁说他想找妈妈。
事情过去太多年,漫无目的地去找一个人着实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