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人多,殿宇也多。云殊华只从远处打量一眼,便觉得那些巍峨壮丽的大殿令人眼花缭乱,各类镂金挂件摆什等等层出不穷。
看着这些镶金带玉的景物,赫樊煞有介事地皱眉点评道:“磬苍山如此奢华铺张,师弟们在此又怎可能静心修道!”
“赫师兄不必担心,”负责接待的一名南域小弟子笑说,“此为我域一直以来的传统,若是去了旁的什么无名小派,所见之景也是如此,无怪乎师兄怪罪,实乃我域习惯所然。”
南域就是这样的富贵宝地,外乡人觉得浪费,本地人却觉得这很正常。
跟在身边的云殊华想到自己曾在玉逍宫度过两个月的奢靡生活,不由得赞许地点点头。
随后,磬苍山弟子领着他们走进一处正殿,两名器宇轩昂的男子穿着孝服上来迎接。
“各位师兄,这便是我们磬苍山的大师兄与二师兄,自仙尊仙逝后,磬苍山便一直由两位师兄在打理。”
小弟子介绍完,便恭敬地退下了。
来者即是客,为的男子对着几人拜了一礼,道:“在下乃是磬苍山大弟子骆怜,身边这位是展涪师弟;因近日落棺大典事务繁杂,有失远迎,对不住对不住。”
随后那名唤展涪的男子也面有愧色地道歉。
观他二人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眼下乌青,应当是为了安排赵域主的后事而烦忧,其他各域弟子便纷纷走上前安慰起来。
骆怜强撑着笑容,应酬道:“多谢各位师兄弟远道而来,家师的灵位及玉棺现下就置于正堂之中,既是想吊唁,那便随我来吧。”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展涪道:“师弟,劳烦你前去知会偏殿的师弟们一声,令他们瞧着些时辰,未时一到,落棺大典便正式开始。”
展涪应下来,对着大家抱拳说:“失陪了。”语毕便转身迅离开。
云殊华跟着弟子们向内室走去,只见眼前满眼素缟白衣,冷烛点点,幽冷凄清之意涌上心头,同在殿外时是两种感受。
期间,骆怜像是想到些什么,忽而开口问道:“听闻拜师大典上,景梵仙尊破例收了徒,不知今日可曾前来?说起来那日师尊病重,骆怜不得不在南域随侍左右,未能拜见。”
还不待云殊华反应过来,身侧的江澍晚就拍了拍他的肩:“嘿,殊华,叫你呢。”
“骆……”云殊华开口想叫师兄,又觉得这样唤辈分就乱了。
这几天同其他山上的弟子同吃同住时,大家都有刻意避开辈分的问题,谁料现在是想避也避不开了。
“原来这位便是云师叔,”骆怜率先开口,鞠躬道,“晚辈方才失礼了。”
这就是尴尬之处所在,虽则云殊华不过十七,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年少,但论五域拜师的辈数却已经甩了他们整整一个辈。
“千万别这么说,”云殊华上前将骆怜扶起,温声道,“我入师门比骆……骆兄晚些,直接唤我名字便好了,切莫见外。”
骆怜道礼不可废,执意不换称呼。
几人进了灵堂,他挥退一旁的随从,悲恸道:“堂上便是家师的灵位,想必师尊在天之灵应当也是想亲自接待各位的。”
不知为何,这话说的叫云殊华背后一冷。
他眨眨眼,看向灵堂正中央放置的一口玉棺,心里有点怵。
那玉棺当中躺着的正是南域域主赵霁,瞧上去大约三四十岁的模样,双眼紧闭,面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苍白死寂,仿若衣着整齐地穿着华丽的衣袍睡去一般。
云殊华跟着江澍晚一起在灵位前吊唁,再转过身时,骆怜已经离去,约莫是去处理别的要事了。
“现在距未时还有几个时辰,我们不如在这南域转转?”江澍晚提议。
“可以是可以,但你答应我,千万别打扰人家办丧事。”云殊华说。
“那是自然!”
江澍晚俊眉一挑,笑着拉起云殊华的手便向外走,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
二人悄悄溜出正殿,云殊华忍不住将手抽回。
江澍晚停下来疑惑道:“怎么了,不是说来出去转转吗?难不成你还想守在赵域主的棺材旁?”
“自然不是……”云殊华瞧了自己的指尖一瞬,欲言又止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哦,我知道了,你刚刚该不会是害羞了吧,”江澍晚并不回答云殊华的问题,反而睁大眼睛说,“殊华,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从前一直都是这样,为何感觉从玉逍宫逃出来后,你比从前心思重了些?”
“胡说,我才没有。”云殊华衣袂翻飞,迈开腿自他面前快步走过,向后山处走去。
身后的江澍晚却并未快步跟上,他伸出方才拉着云殊华的那只手,垂眸看了一会,眼神变得有些晦涩。
磬苍后山景致优美,花木怡然,阡陌交错。
云殊华同江澍晚在花园里逛了一个上午,巳时两刻便被南域弟子唤去吃了午膳。
展涪在饭桌上对着众人道:“未时大典就要举行,在下只好择此时开膳,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展师兄莫要说这话,一切以落棺大典为重,我等自然体谅。”赫樊一脸正色。
随后大家默不作声地吃饭。
眼下正是服丧期,膳食自然以清淡为主,云殊华扒了两口米饭,拣起几根菜叶嚼了嚼,随即放下筷子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