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的张和,感受到深深的恐惧,这个老人的手段,比稽秘司内的专职刑罚的人手段更要高明,他清楚的明白自己这次真是无可逃脱了。想通了一切的张和,非常配合,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自己本就是张大人安排进稽秘司的,负责帮忙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事。这次也是受那位张大人之命,送了一份秘档给新安镇一个姓元的人家。
姓元的人与何力耕有私怨,又知道何力耕为稽秘司办事,所以逼迫自己引诱何力耕自投罗网,杀人的是姓元的那个人安排的,最后在黑夜里失去了何力耕的踪迹,何力耕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张大人要送的文件装在密封的卷筒里,自己没有看过,姓元的是谁,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看得出来他动用的人手是北邙眠卒,所以应该也是北邙的人物吧。
曲先生强忍着自己心口翻腾的愤怒,“那个姓元的长什么样子?”
:“胖胖的,五六十岁的样子,肚子很大。左边是断眉。”张和放弃了挣扎,老实地说。
曲先生又问:“姓元的给你主子带了什么回信来吗?信在哪?”
;“没有没有”张和虚弱又着急地解释说:“他没有要我带回去什么书信,他只是嘴上说,要我回去告诉我主子,说话干得不错,要继续干下去。哦,对了,他说这样可以保我主子一家的荣华富贵。”
:“你确定那个人没有东西带回去给你主子?”曲先生不甘地问。
张和全身都哆嗦了起来:“真的没有,如果有的话,我这回程也不敢张扬啊。”
曲先生皱着眉头思索,张和交代应该是可靠的,但是只有口供没有物证,这种程度很难扳动朝里的大人。这个级别的内奸,即使有真材实料,也需要费一番功夫才有可能收到成效,而现在只有口供,那就根本动不了他。曲先生有些失望。
冷冷地盯着蜷缩在地上脏兮兮拼命求饶的张和,曲先生心里只有恨意,奸淫杀人,勾结外寇陷害同僚,这两个都是死罪。只是现在,是否应该让他背后的人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经泄露了,如果知道了,他会做什么?思考了一会儿,曲先生放弃了,这个层次的官员做事谨小慎微,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更不会轻易地让自己暴露出来,而且,他一定还有后手。用杀人罪给张和定罪,杀了他,他的背后那人也许就会以为自己没有暴露而放松警惕,牢牢地盯着他,一定还能找到他的罪证。
曲先生把供状整理了一下,取出其中一份丢给张和:“签字画押。”
张和死了。
顾远之呈报上去的折子里,张和杀人被捕,押于大牢,当夜畏罪自杀。在这份折子里,并没有出现曲先生。不过顾远之往都城里某位大人的私信里,却把曲先生以及他手上的七号竹牌一事,以及曲先生对张和有私下问话,之后死于非命,死前受过严刑一事说得详细。
一个月后都城里大人的回信就很简单:“不牵扯,不涉入。”
张和畏罪自杀的消息传到了书院,少年们闻之,颇为兴奋,孙燚则有些不满:“他这样的人,应该在刑场上处斩,以儆效尤。”读过一些书的孙燚,对世界,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死了,事情就过去了。
‘许家书院’整体看起来已经是颓废破败,但是有一栋黄色小楼始终是保持完好,这里就是书院里最重要的地方“温书阁”。用意是温故而知新。“温书阁”分上下两层,每层都有一个管理者,第一层是学院弟子都能进去的,二楼则是需要院长的手书才能放行。
这一日,魏书生梳洗干净,头梳理的纹丝不乱,胡须清理的干干净净,一件天青色长衫,熨烫整齐,手摇一把折扇,脸上带着那副‘我是书院最帅的仔“那种表情。他带着孙燚和李砚一同前往“温书阁”。但是他的举止刻意的稍微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想显摆,但又不那么自信。
一层的管理者是一个年轻的儒生,三十来岁,五官俊朗,表情温婉,头戴儒巾,一身熨帖的儒衫,千层底布鞋,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表情不冷不热,说话不轻不重,看起来和谁说话都彬彬有礼,但是礼貌中又有些拒人千里的感觉。
:“赵师弟,师兄这厢有礼了。”魏书生潇洒地抱拳施礼,眼神炯炯地盯着面前这个干净的儒生,表情骄傲,好似要开屏的孔雀。
儒生客气地还了一礼。“师兄。”却不多言。
:“几日不见,赵师弟还是一表人才啊,师兄我甚是欣慰。”魏先生不知道为何有些阴阳怪气。
儒生的眉眼间隐约闪过了一丝无奈:“魏师兄过赞了,不知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魏书生喉结颤动几下:‘啊,赵师弟,师兄多日不见你,心中颇有些挂念,毕竟整个书院里,在容貌上能不相伯仲的无非你我二人已,正所谓一时瑜亮。”
赵姓儒生肃颜正容,目若朗星:“魏师兄所言非也。魏师兄仪表堂堂英俊非凡,英姿勃勃气宇轩昂,乃我辈中最是帅气英朗之人,师弟我如流萤之光,岂敢与魏师兄皓月之光争辉。”
魏书生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地绽放,嘴角裂开:“吼哈哈,赵师弟你这样讲实在是太夸奖师兄了,师兄哪有你说的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帅不可挡呢。哈哈哈哈。”
对于魏书生的自恋,孙燚,李砚及众少年们都颇为了解,但是今日魏书生的行径还是让两位少年大感意外,两人不约而同地捂住自己的脸,蹲了下去,自己的先生,已经这么不要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