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打量这瘦皮猴似的男孩,十三粲然一笑:&1dquo;吟儿,给这小东西洗洗,找身儿干净衣裳换上。这是四爷刚收容的奴才狗儿。完事了让他去见四爷。”年羹尧却向我微微躬身以示礼敬。对此人我谈不上好恶,但彼此不熟,客气一点为好,于是略略欠身微笑还礼,自带了狗儿去梳洗。
看这小家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样,心下却喜欢他的机灵劲儿。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着实让人心疼,柔声问:&1dquo;狗儿是你的小名儿吧?你还有别的名字吗?”他一怔:&1dquo;你问我?”我笑了:&1dquo;这儿就咱俩,我也不叫狗儿,可不是问你吗?”他脸红了,脚尖儿蹭着地,全没了刚才的疲赖劲儿,呐呐地低头道:&1dquo;不是&he11ip;&he11ip;只是我娘死后就没听人这么好声好气对我说话了。”我心下一酸,轻轻拍拍他肩头,他依然低着头,我却分明看见干干的地上多了几滴小水珠。半晌,他抬起头来,脸上却是带了倔倔的笑:&1dquo;我只知道自个儿姓李,不知道叫什么名儿,反正娘就叫我狗儿。”我心中一动,姓李,又是叫花子&he11ip;&he11ip;难不成这小家伙就是日后官居一品的封疆大吏李卫?
定了定神,对狗儿微微一笑:&1dquo;自个儿会洗澡不?”没想到这十岁出头的小屁孩居然还脸红了,连连点头。我憋不住笑出声来,说:&1dquo;那我给你弄好水,你洗着,我给你找身衣裳。”这狗儿洗干净了,换上小顺子的衣裳,把辫子梳梳好,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上下打量一番,带着狗儿去见四爷。
四爷听我请安,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看狗儿。这小子倒也有眼色,不等我提醒,立马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口里说:&1dquo;狗儿给四爷磕头,四爷吉祥。”四爷摆摆手,示意免礼,目光直视狗儿,淡然开言:&1dquo;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家奴了,得记着:一,这四爷府是有规矩的地方,你以前那些坑蒙拐骗的把戏不许再玩;二,在我手底下办事,只要忠心为主,出错了我不计较,但事主有二心,我是绝不能容的。记下了?”那狗儿只怕还没听懂,尚自愣神,十三已顺势在他屁股上轻踢一脚:&1dquo;犯什么傻啊?四爷赏罚分明呢!你瞧这年羹尧,也是四爷府里出去的,放外任几年,如今是参将!好好干,四爷不会叫你吃亏的!”那狗儿醒过神来,又磕了无数的头。
四爷又道:&1dquo;狗儿这名儿不雅,你可有大名儿?”狗儿立刻答道:&1dquo;奴才只记得自个儿姓李,不记得有什么别的名儿。”四爷沉吟道:&1dquo;那从今儿起,你就叫李卫吧!贴身跟着我伺候。高福儿带他下去,教些规矩,别叫他闯祸了。”李卫临出门时冲我咧嘴笑笑,很是天真,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已是身为奴才,却仍是心性活泼。
果然就是李卫,电视上演《李卫当官》我还看得入迷,没成想李卫进四爷身边当差的第一天竟还是我帮他收拾的仪表,这世上的事儿真叫人没法说。正胡思乱想,就听四爷笑说:&1dquo;丫头,这么好笑?莫非想起当日马上舌战群儒的壮举,仍是意犹未尽?”这个臭十三,怎么什么都跟人说啊?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还真少见!我愤愤地瞪视着一脸无辜的十三,却听四爷&1dquo;好心”地跟年羹尧解释:&1dquo;亮工,别诧异,湘吟丫头对你十三爷还算是客气的,十爷就没这么好运气,吃了她一个暗亏——听着满口奉承的好话,品了半天味儿却是骂得他体无完肤,又偏偏作不得。真真是好口才呢!”
心中盘算着找十三算帐,口中却彬彬有礼:&1dquo;四爷又笑话奴婢了,奴婢哪有这本事啊?就有这本事也没这胆子呢!”一抬眼却瞥见年羹尧望着我深思的神情,心中没来由掠过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十三却仍是呵呵笑着,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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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郁闷至极,要弥补案子的洞洞,还要让 Boss 埋怨我出这种纰漏,真是天晓得!暴怒中&he11ip;&he11ip;
参赞
作者有话要说:近来若梦好像状态不是很好,各位老大看得好像也不是很起劲啦。^~^ 果然,桐城筹款顺利告成后,四爷命年羹尧留在那儿凭盐商们认捐的名册收钱,然后将银子交宝应一带河工,自带着我们一行赶回京城。因筹钱刚毕,京里廷寄就来了,调四爷和十三回京清查户部亏空。看样子,这兄弟俩是跟铁公鸡干上了——才拔了一批毛,又来了一批。
一路急急地往京城赶,多亏有了高福儿,操心的去处少了,我的差事也清闲多了。出京时还是早春二月,如今回去却已是六月间了,马车里我储备的存粮已所剩无几了,被子也被捆扎起来安置在一角,各人的冬衣、夹衣都叠好捆成方方正正一摞摞的,相当年军训时学的打背包还真派上用场了!十三笑说这收拾法儿倒像是行伍出身的,竟叫他歪打正着了。
算来我们已到了山东与河南两省交界之处了,印象中这一带历代都是土匪强盗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地方,不由得心中战战兢兢的。
这日午间,因没遇到打尖吃饭的店,我们一行在郊外路边胡乱找个树阴歇脚。我拿出预备的干粮、添置的几个大皮水囊和一摞木碗,各人就着清水吃完干粮,我又给每人倒一碗专门用一个皮囊泡好的杭白菊枸杞茶喝了,防着大热天赶路中暑。又见树阴近旁有条小溪,水还算清澈,就拿上手巾,凉凉地搓了两个手巾把给四爷和十三。十三倒罢了,四爷却素性最是畏热喜寒的,这么一番料理,真是舒服不少,不由笑说:&1dquo;丫头,高福儿也算是会伺候的了,到底还是及不上你细心,事事想在头里。看来对人家&1squo;言而有信’,将你带出京来竟是善有善报呢!阿弥陀佛!”惹得众人都转脸偷笑。
四爷转脸对高福儿说:&1dquo;高福儿,你也带着那几个小的去洗把脸凉快凉快,咱们多歇一阵。”自与十三谈户部的事。我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实在没有兴,只顾自看那三个小鬼头玩水玩得痛快,心里羡慕得要命,偏偏四爷没有话叫我过去,只能过过眼瘾。
&1dquo;丫头,这户部的事你怎么看?”四爷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我一时怔住了,有点慌乱地答:&1dquo;四爷,这家国大事,奴婢哪儿懂啊?不敢妄言。”
四爷抬眼望望我,轻描淡写地道:&1dquo;四爷又不是要你干政,只想听你说说你的想法,随便聊聊天而已。”我转脸看看十三,却见他笑着点点头。
沉吟片刻,我乍着胆子对四爷行个礼,开口道:&1dquo;奴婢只是说说自己的笨想法,说错了还请四爷不要降罪。”四爷点点头。
我低着头轻轻说:&1dquo;这差事若爷不接,咱们就什么也不用说了。若爷接了,奴婢以为当咬定牙根,一清到底为是。不然,不如不接。”
&1dquo;哦?何以见得?”四爷注意地问。
我缓缓地说:&1dquo;从大处说,国库空虚非同小可,政不能通,令不能行,事事捉襟见肘,万岁爷自然明白其中利害,所以急令两位爷进京。由此可见,国库积欠理当追回。且由库银外借而不能回收这事可见当今吏治败坏,那些龌龊官儿中饱私囊,用国家的银子吃喝嫖赌,捧戏子、养小老婆。故吏治要整顿,积欠库银的追缴当是第一步。积欠库银尚不能清,整顿吏治难于上青天。自古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何况欠的还是国库的银两。从小处说,爷是替朝廷、替皇上办差,理当脚踏实地。当今万岁是千古明君,绝不能用几面讨好的太极功夫敷衍,他要的是为国效力,切实行事的儿子,不是要前怕狼后怕虎,唯唯诺诺,没有担当的奴才。说得功利些,爷也只有咬定牙根一清到底才能让皇上见识您的风骨,您的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