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述阴沉着脸,无需多猜,他知道那人是闻盛,除了闻盛不会有别人了。
他连官服都没脱,转身离开,骑上马回紫霄城,去见闻盛。
闻盛将人带回了清澜殿,他将清澜殿又弄回了以前的样子,虽不能百分百复原,但应当相差无几。
从前伺候楚云的那些奴才不尽心,闻盛不会再把她们弄回来,换了些听话的人。
他横抱着人跨进内殿,放楚云在床上躺下,在一旁坐下,看着楚云的睡颜。
人仿佛一点点地变得舒展开来,从前那些隐忍难又难以根除的痛苦,好像也得以缓解。
殿中的青铜雕海棠炉中燃了安神香,香雾袅袅绕绕地攀升。闻盛起身,在楚云身侧躺下。
她失去记忆倒是好事,将从前那些事都忘掉,他们可以重开始。闻盛有这个把握,让楚云重爱上他。
目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总有一日,她会再次爱上他。
他胸有成竹,仿佛慢慢地得到放松,眼皮似有千斤重,一点点沉下来,拉着扯着他坠入梦乡。
闻盛又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这一次的梦不再让人痛苦。他仍旧梦见楚云,楚云同他撒娇,说起近日生了什么事。
他牵起楚云的手,笑着回答她。
……
这是一个很好,很长的梦。
闻盛睁开眼时,仿佛全身乏力,却很轻松愉悦。他揉了揉太阳穴,身边的楚云还未醒,闻盛看着她的脸,不由微微勾唇。
现她皱着眉头,他伸手替她抚平。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他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
康有德在外头候着,听见里头有动静,才看了眼。见闻盛醒了,便上前道:“陛下醒了,可有什么吩咐?”他似乎有话要说。
闻盛看着他,示意他说。康有德观察着闻盛脸色,道:“陛下,是这样的,鹰卫司的梁大人求见,已经在御书房在等了许久了。他说,若是陛下不见,他今日便不走。您看?”
闻盛看了眼身侧的人,敛眸道:“见。你让人备辇。”
“是。”
闻盛才至御书房门口,便被梁述拦住,他眼神不善,质问他:“云娘人呢?”
闻盛只是平淡地看着他,背过手,纠正他:“是楚云。”
梁述不想纠缠这些,他只想要人,“陛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知这天理昭昭,律法何在?”
闻盛眯了眯眼,斥责道:“大胆梁述!你这是以下犯上。何况,你所说的,朕告诉你,在这儿,朕便是天理,是律法。”
梁述没跪下认错,不管不顾地说:“你根本不会真的爱她,不是吗?倘若还有下一次,她又哪儿威胁到你,你下一次是不是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她死?她能活着一次,难道能活着第二次吗?到时候,你又后悔,还能找到他吗?”
梁述说着,一把揪住闻盛的衣领。他咬牙切齿,面容有些许扭曲,片刻后松开手,撩开衣袍跪下:“请陛下将微臣的妻子还给微臣。”
闻盛眸色转冷,垂下手,阴森地笑着:“你们既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甚至没有行过大礼,她怎么能算是你的妻子?她是朕的妻子。”
第34章好,真好。阿云,你变了……
这话简直是恬不知耻,梁述抬起头来,眸色阴沉地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片刻后,梁述笑了。
他的妻子?成婚当夜,他褪下了婚服,缺席了洞房花烛,换上了一袭华服,一跃成为了大平皇帝。
他的妻子,真是天下最大的的笑话。
闻盛并不理会他的嘲弄笑容,他捏着自己小指骨,露出高高在上的威压,“不然呢?你凭什么能从我手里夺走她?你敢谋反吗?你能谋反吗?你是朕的臣子,得恭敬地唤朕一声陛下万岁,即便朕今日杀了你,你又当如何呢?”
他梁述不过是鹰卫司的一条狗,能做什么?什么风浪也掀不起,他拿什么和自己争?
梁述没有任何资本,这是一场必赢的赌局。
闻盛没让梁述起来,这场谈话已经结束,他绝对性碾压的胜利。他迈下台阶,没再看一眼跪着的梁述,只是让人起驾。
“去清澜殿。”话是特意说给梁述听的。
梁述目送闻盛背影远走,咬着牙,他的确没办法,因为他坐拥天下,纵然他可以做些什么,可日后呢?
他甚至未必能活着走出这个盛京。倘若他连自保都不能,更无法保证楚云的安全。
梁述想起闻盛那双眼,好似小人得志。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算计天算计地,不折不扣伪君子。
他自以为可以得到一切,可楚云未必会让他如愿。
下弦月挂在屋檐一角,映出这凄冷的夜,八角宫灯上画着海棠花,孤零零地打着转。
闻盛回到清澜殿时,宫中还安静着,人似乎还没醒。他问起伺候的人,果真如此。
“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进来。”闻盛留下这么一句,掀起帘子进了门。烛火映出八扇梨花木雕八仙过海屏风的影子,香炉里的香似乎燃尽了,香味还未散去,满屋子飘着。
他款步行至拔步床边,离开之时躺着的人到这会儿似乎还没动过,和先前一样。他不知道楚云醒过来会有什么反应,但大概能猜测,不愿意相信,愤怒,生气,歇斯底里,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