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那华成雨也到了门口,一见这情形,赶紧冲上前,扶起齐闻达,一手拉着一个,“这是怎么了!”
齐闻达和夏弦月两人不说话,华成雨说,“门口放着侃先生的消息,你们都没看见吗!”
俩人这才一起抬了头,华成雨递上一个小卷筒,夏弦月接过,打开卷筒,里边一个小纸条,要他们三人戌时正到五里外的梆子洞见面。
华成雨见俩人还不说话,知道他们之间似是有什么不愉快,又挑起一个话头,“塔主,我在路上做了两起大案子,拔了两个门派,不过遇到个问题,通天塔旧部好像不听我们调遣了,怕是侃先生对我们生了什么误解,你这次见到侃先生,可一定跟他好好说说。”
弦月这才点了点头,“前次的事,是我做得有些大意了,才被……他给抓到,坏了侃先生的事,这一次,侃先生便算是打骂,我也能忍受,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从前是我思虑不周全,未顾得大局,往后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要侃先生再把人手给回我们,我这次一定不坏事。”
齐闻达干哑着嗓子,低着头说,“成雨碰见的事,我也碰见了,通天塔旧部不听我号令了。”
三人这才开始议论起正事来,准备好晚上去见侃先生。
尽管不悦,王红参还是给他们三个备了晚饭,吃着喝着,那紧张的气氛才一点点消弭掉,齐闻达给夏弦月敬酒,犹犹豫豫地说,“弦月,我和你姐姐……过去她在我们家,我待她不够敬重,但那时候并不知她和你的关系,且也不知命运会把你我拴在一起,我如今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往后再不会干这糊涂事,等我们事成,我把她再恭恭敬敬地请回齐家,她往后就是齐家主母,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她,望你……望你能不计前嫌……放我一马……”齐闻达肿着脸,干了一杯酒。
弦月端着酒杯,果真有个塔主的样子了,他也冷静想了想,眼下还没开始对敌,不能先窝里斗,转转眼对齐闻达说,“这杯酒,泯了恩仇吧!”说了也干了下去。
但俩人各自眼里都藏着深意,并没有放下一点点。
晚上,三人趁着夜色出,五里路没多远,按着指示找到了那梆子洞,挨着个钻进去,洞颈里几乎要摸着走,漆黑一片,好在没走多远,就到了那开阔处,还有一条地下河从那洞底穿过,水声潺潺,洞里面燃着几簇烛火,火苗都往洞口的方向飘,侃先生已然站在里面了,背着手,瘦的仙风道骨。
见着来人侃先生转过身亲昵一笑,“夏公子!齐公子!华公子!”并拱手行礼。
三人赶紧还大礼,一起道,“见过侃先生!”
侃先生笑意盈盈,“夏公子和华公子福大命大,此番大难不死,想将来该能成大气!”
夏弦月赶紧上前一步,再度拱手,脸上表情十分愧疚,“侃先生!这次事情,全怪我一意孤行,上了我师父的当,还望侃先生见谅一次,再往后,全听侃先生论断!”
那侃先生想必也对这事挺生气,夏弦月先提了,他倒省事了,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收了,“塔主不必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经过此一番之后,恐怕华成峰等一众人,已经在外面撒下了天罗地网,我怕夏公子……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呀!”
夏弦月心里着急,“侃先生!请一定再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他们有准备,我们也有对策,这次决计不再让他们得手,一定给侃先生一个满意的交代。”
侃先生仍然绷着不放松,好似十分为难,“可是……这次的任务十分艰巨,我担心三位力有所不能及呀,若是不成,反而打草惊蛇,坏了更大的事啊!”
夏弦月已经急得不行了,恨不得赌咒愿来证明自己,大话顺着嘴就出来了,“侃先生!不管是什么任务!夏弦月愿与先生立下军令状!以我性命担保,若是不成,任凭侃先生砍头砍脚,绝无怨言!”
侃先生眼里漏了些惊异,“我竟不知道塔主是这样硬气的汉子!好!既然塔主这样说了,我自然愿意再与塔主合作一回,此次若是成了,塔主往后稳坐通天塔顶的位置,再无人敢来干涉,通天塔所有部属,自此全凭塔主说了算,我不再干涉一厘一毫!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边,若是败了,三位也还活着回来,就勿怪我讨还这军令状上的注!”
“好!”夏弦月想也不想,怒吼了一声。
华成雨在他身后拽他,悄声说,“要不还是先听侃先生说说,是什么任务吧?”
弦月把衣袖从华成雨手里抽出来,对着侃先生笑,“不管是什么任务,我都能完成,军令状已立下,侃先生请讲吧。”
侃先生这才又笑了起来,“好个英雄少年!这一次,我想要两个人的性命,一个是陈慈悲,一个是秋圣山!”
三个人心里仿佛被泼了一盆冰,从脑门子凉到脚趾丫,夏弦月那大个子,好像也摇晃了一下,侃先生见这三个人一时没出声,轻蔑地问了一句,“怎么?塔主这就怕了?”
夏弦月才像被叫醒过来,“没……没怕!这事……能办!”
身后那俩,脸都绿了。
侃先生哈哈大笑,拍着夏弦月的肩膀,“塔主说能办,那自然能办!秋圣山为了找你,已经从雪上下来了,到了蝴蝶谷,如今又和那秦神秀、沈西楼、陈灵岳一起从蝴蝶谷启程,往烟霞而去,估计不日,陈慈悲就要上岸了;你师父放心不下你师母,回了蟒山,几日后,陈慈悲将和秋圣山汇合,到时候他们具体的行踪,我会传书告诉你,不知塔主可有什么制敌良策?”
夏弦月脸也变色,对付这俩人中的任意一个都已经难如登天了,他俩还要汇合。他咬着牙强装镇定,说着在场众人无人知道真假的话,“侃先生放心,我已练成绝世神功,这俩人你想要活的还是死的?我必定都给你办到!”
侃先生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两把精致短小的小刀,不过一指长短,一把柄上系着红缨子,一把系着绿缨子,“死的就行,他俩活着,没什么用,你若抓住他俩,这把红的,喂给陈慈悲,绿的给秋圣山,这上面有毒,专门针对他俩人研制的,见血,即可封住他们全身的功力,可助你成功,今日起,通天塔部属你们可以继续调遣,前些日都以为你不在了,我收回来一段时间,今日就再交还与你。”
夏弦月接过那小盒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柄平平无奇的小刀,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侃先生又拍拍他,“如此就这么说定了,我等塔主的好消息!”夏弦月诶了一声,侃先生转身离去。
三个人围拢在一起,借着洞壁上的烛火,一同盯着那两把小刀,华成雨突然说,“塔主!你真的还有那么大的仇吗?你的仇不是都报完了?陈慈悲与穆归云之死的关系,微乎其微,现在去追侃先生,反悔还来得及吧!”
夏弦月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怨毒的眼光盯着华成雨,一瞬间,就像下午在小院里抓齐闻达一样,把华成雨摔在了洞壁上,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来不及了!军令状已经立下,若反悔,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是同我一起,咱们便再干一场大的!从此高枕无忧,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了,我现在就掐死你!”
齐闻达在身后拼命拽,“弦月!这种时候,咱们自己不能乱呀!”
夏弦月的手松了松,华成雨能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句话来,“塔主!我……我跟着你……你快别生气了……”华成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张。
求了好一会,夏弦月才松了手,齐闻达扶着华成雨,手放在他后背上帮他顺气,俩人看着站在忽明忽灭的火光里的夏弦月,不知道他呆呆的在想什么,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好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许久,他才说,“身家性命,就赌这一次了,不成功,便成仁!”
原来恶魔去作恶之前,也是以为自己是要去成仁的。
夏弦月给华成雨下命令,“你即刻赶去蟒山,我们这里过去不远,你去牵制住你大哥,千万不能让他过来,他不来,我们就事成了一半!”
华成雨焦急推拒,“塔主!你太高看我了!我怎可能是我大哥的对手!”
“打不过,你不会动动脑子?你只要把大肚婆控制起来,你大哥不是随便你怎么拿捏!”
华成雨有点犹豫,“这……这恐怕……”
“休得多言!总之一句话,他若是来了,你的死期也就来了,知道了吗!”夏弦月怒瞪着不成器的华成雨。
华成雨没敢再说话,咬了咬嘴唇,应了一声,扭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