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她还是个肥肥的小团子,坐在妈妈怀里啃指甲。
妈妈正要把她的猪蹄子从嘴里拿出来。
按快门前,大概是出声招呼了下的,两双眼睛齐齐望向镜头。一个满下巴口水,一个笑得温婉又嗔怪。
温馨得让人以为,好像只要照片再清晰那么一点点,就能从她们眼里看到对面举着相机的男人了。
又察觉指腹触到的地方有凹凸,她把照片反过来。
墨色的迹珍之重之:
-小女羽毛与妻。
她看着这六个字,心底慢腾腾泛起一股尖锐的酸意,直冲到鼻尖。
眼睫一垂。泪珠啪嗒掉了上去。
留下的号码当然是打不通的。已经成了空号。
好不容易得了消息的人再一次没了音信。
天大地大。谁知道他再去了哪儿。
眼泪一开闸,温羽毛被压抑着的那点孩子气再也按不住了。
她还没满十六,蹲在街边哭得喘不上气,最想做的就是跟妈妈说句话。
那边刚接通,她哇的一嗓子,嚎得更大声。
“怎么了这是?”温妈妈瞬间慌了,“别哭别哭,先跟妈妈说,怎么了?”
话跟眼泪一起到了嘴边。眼泪喷涌,话却又憋住了。
残存的那点理智忽然意识到,她尚且这么难受,妈妈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羽毛?”温妈妈急得不行,“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吗?还是被老师批评了?”
后来,温羽毛觉得,她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长大的。
暖绒的下午,陌生的城市。
她嚎得把旁边的流浪汉都给震惊了,忍住了没往妈妈心里戳刀子,在噎泣的间隙扯谎:“被老师批评了。”
许傲握着她手,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心疼得厉害。
她哭得一抽一抽,许傲的心就跟着一抽一抽。
在温羽毛同学忽然长大的这一刻,他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真完蛋了。
怕极了她的眼泪。
从前书里说烽火戏诸侯冲冠为红颜之类的。他全当笑谈一翻而过。
可这会儿,捏着温羽毛汗涔涔的细弱手指头,真想把整个世界都夺过来捧给她。
这直接导致,许傲外公第一眼见到的温羽毛,两只眼睛肿成了鼓鼓的单眼皮。
跟花鸟市场卖的金鱼似的,还是五块钱三条那种。
他老人家研究了会儿,拎起拐杖猛戳许傲的腰眼子:“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