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惫懒的神态一正,似乎立刻就想要近前过来,连上半身都往前明显倾了倾,才又忽的一顿,重僵硬的收了回去——
润左泽右还在她身侧立着,苏栖的身份没有暴露,一个侍卫,总不好没得召唤,无缘无故的凑到主人面前来。
谢乔其实可以开口让润左泽右姐妹退下,但她却忽的生出些兴致,没有赶人,就这样像是观赏什么景致似的,故意就这样仔细观察无法靠近的苏栖。
这种感觉也很鲜,从前在谢府,都是苏栖以奴仆护卫的身份守在她的身侧,默默观察着她,她若有事时,也不需开口,苏栖便会无声的靠近应诺。
这么多年来,她竟然从来没有像这样仔细的看过苏栖。
纱帘轻薄如雾,是特意挑选过的,从外面向里看朦朦胧胧,从里向外,却清晰的如同毫无阻碍。
为了符合部曲的身份,苏栖穿着一身褐色粗衣,原本鸦羽般的乌,也特意打乱,加了改变肤色的黄粉搞成纠结的一团,用布带随意束在脑后。
刀鞘上镶着宝石的漂亮弯刀当然不能用了,他现在带着的是一柄结实的长刀,没有刀鞘,只用粗陋的麻布包着,十分随意的抱在怀里,双手抱胸,斜斜倚着门柱,连姿态都透着一股粗野与惫懒。
这样的的苏栖,就一点不像那个雨夜里踏着雷霆而来的厉鬼修罗,也一点不从前昳丽到过分的漂亮少年。
配着满脸的络腮胡,眼前的苏栖像极三十多岁都不干正事,整日在街头溜猫逗狗的游侠闲汉,并且一看就很不好惹,下一刻就会拔刀出来生事挑衅的模样。
但他仍是小七。
或许是过于了解的缘故,谢乔现即便苏栖伪装成这幅模样,她也不会有看着另一个人的陌生感,心中仍是清楚的知道,这就是苏栖,甚至都没有太多违和,反而透着一种莫名的鲜与味。
窗外吹进一阵清风拂起纱帘,正巧露出了她的模样。
迎着苏栖瞬间亮了几分的琉璃凤目,谢乔也弯了嘴角,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亲近暧昧。
拂起的纱帘重落下,看到又重模糊起来的声影,还顶着元望身份的苏栖眸光一黯,手指下意识的抚了抚鼻下的胡须。
络腮胡还粘得十分牢靠,并没有一点破绽,苏栖却不觉安心,反而隐隐生出几分嫌弃。
“不与我亲昵,是因为吻技不如檀郎吗?”
刚刚回到驻仙楼时,苏栖曾经这样问过谢乔。
听到这样直白的问询之后,谢乔表情十分复杂,几息之后,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不是,是因为你一脸大胡子,挨在脸上难受。”
苏栖也算了解谢乔,当然能够听出她说这话时眸中透出的戏谑——
但苏栖仍旧忍不住在意。
谢乔总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话,就算带些故意,也说明他面上的胡子多少是有些扫兴,他最初伪装,或许就不该给自己粘上元朔一般的络腮胡。
可是要改头换面,也实在没有比粘胡子更稳妥迅的办法。
能够靠这装扮仍旧留在谢乔身边,苏栖并不在意自己的模样,但若因此让谢乔扫兴,少了哪怕一次亲昵的机会,只是想一想,他都忍不住满面的阴郁森然。
好在谢乔也没有故意让人等太久,一盏茶功夫后,她便寻了借口让两姐妹去楼下摘花。
人才一走,苏栖简直是一眨眼功夫便出现在了谢乔面前,紧挨着她的前榻正坐下来。
谢乔笑眯眯的,忍不住开口:“你装得真像。”
苏栖顿了顿,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单是外貌伪装不算什么,难得的是神态气质都变了一副样子,这样的苏栖,就算一并出现在王宫,也不会有人察觉到这样一个粗人,就会是堂堂卫王。
苏栖摇头:“装出这模样并不麻烦,倒是从前在人前,才需要装出国君该有的模样。”
他自幼长在质子馆,自然不会有人费心教导他国君公子该有的礼仪,十岁到了谢乔身边,才学了些世家该有的风姿。
等回了卫国,虽然成了名正言顺的公子,但他更多时候,也是与一群奴隶出身的军士待在一起,耳濡目染,反而连在谢府学到的礼仪都快忘了个干净。
这样的经历,要做出“元望”该有的模样,自然是一点也不难。
谢乔想一想,便也明白这话的缘故。
说罢,苏栖还又补充一句:“权宜之策罢了,往后在你面前,我自不会如此。”
在他看来,谢乔出身谢氏,生来便是钟鸣鼎食的世家贵女,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便连相貌丑陋些的仆从都不会出现在面前,自然不会喜欢这样无礼的模样。
倒是谢乔闻言摇了摇头:“这是什么话?在我面前,只随心就是,你这样子,我也喜欢,”
苏栖这次没有开口,放在榻下的手心却紧紧的攥起,硌得生疼。
只是一句话,他便已一点不奇怪那些世家子弟,公子王孙,为何都会甘为裙下臣了。
即便是随口敷衍哄骗,他也甘愿为了这一句话语,为她奉上一切。
谢乔并未察觉苏栖的心情,她已习惯对方的沉默,闻言只是提起另一桩事:“也是,檀郎细致,我之前还担心他会现你的破绽,这几日一直不叫他进来服侍,现在看看,倒是我想多了。”
苏栖眸光幽深,看着她,却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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