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青色帷幔曳地,漆红廊柱边立着的仙鹤灯烛散着柔和的暖光,房间灯影明亮,将围坐在矮桌边的身影拉长。
绮窗上朦胧映着灯烛微摇曳的光亮,将屋外的漆黑昏暗隔绝,只能听得外间的雨在淅淅沥沥的下。
矮桌长得很是奇怪,中间掏开了一个洞,下面则是放着烤火用的炭盆,里头烧得是上好的银丝炭。在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奇怪的锅,中间有隔阂分为五瓣,其间滚水沸沸,香味就随着氤氲的雾气弥漫开了。
在桌子两边放置着蒲团,少女穿着暖橙的袄裙,盘腿而坐,手里还拿着长长的筷子。漆黑杏眼晶亮望着那滚滚沸水,白皙的手持着筷子去将锅里的菜拨开些,便于熟的更快。
她好像心情甚好,翘着唇,哼哼着有些喋喋不休道“这羊肉得烫的久一些,不然味道去不掉。”
暖锅是这个时代有的东西,江嘤嘤找人将其改良了一下,看着更舒服了些,还有这汤底都是让膳房的人精心炒出来的,味道和这个世界传统的暖锅味略有些不同。
对面的李燃披着玄色麒麟纹长袍,背脊挺直,有些僵硬坐在她对侧。有些蒸腾的雾气氤氲,浮在他面容上,将那双漆黑潋滟的眸子隐藏在了水汽后。
白皙修长的指节夹着银箸,缓慢的搁在了桌上。
他眸底竟然有几分鲜之色。
江嘤嘤感觉他有些奇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东西在贵族圈中也不乏常见,就像寻常的饭菜一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李燃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稀奇某样,像是没见过一样,难道是被她精心研究出来的锅底给折服了
江嘤嘤这样想着心情就很好,甚至于还主动给坏东西夹了一筷子菜,是她不喜欢吃的青菜,一边问他道“夫君快尝尝,味道如何”
她素白的手腕在眼前晃了一下,又迅抽离,带着几分狡黠的意味。
李燃有些了然的看着她一眼,翘唇将她夹的菜慢条斯理的吃下,倒是十分给面子将她夸奖了一番。
果然不过两句话的功夫,眼前人的尾巴如猫儿一般都要翘到天上了。
这锅可以煮好几个味道,除去辣味的,还有各种鲜汤味。
不像平日里用膳那样快,所谓“绿蚁培酒,红泥小火炉。”要的便是如今慢悠悠的意境。
除去这些吃的,若是还有些喝的便更好了。于是江嘤嘤嘤命令扶姞拿了壶酒上来,还有一些果饮。
伴随着窗外唰唰的雨声,有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丝丝缕缕,抚过人紧绷着的神经,那柔软的雾气蒙过人的视线,带来一种靡靡之感。
在过去这样多年里,李燃甚少有这样歇憩的时候。即便是幼时还在含露宫里的日子,也甚少会有这样静谧的时候。
如今这时候氛围正好,江嘤嘤却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然后猛然便起了主意,想把春熙那几个美人叫过来,弹曲助兴。
原本眼角还带着丝丝笑意的李燃瞬间漆黑着脸色,赶紧阻止了江嘤嘤胡闹。
江嘤嘤还有些不死心,奈何李燃在这件事上十分坚持,没得商量,江嘤嘤只得失望作罢。
然而这种静谧的气氛很快就烟消云散。
江嘤嘤不过吃了两口辣的,脸上便浮起一层如霞光般的薄红,那双经过雾气蒸腾熏过的漆眸也变得更为明亮,像黑色的宝石一般,透着一种莹润的光泽。
她慌忙的端起桌上的杯盏便喝了一口,下一刻眼底涌现的水气几乎要漫出来了,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她慌忙的端起桌上的杯盏便喝了一口,下一刻眼底涌现的水气几乎要漫出来了,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舌头又麻又辣,她抿着唇,气鼓鼓的看向对面的李燃。
李燃不明所以,倒是好笑着抬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然后刚要给她倒杯茶,就看到她手边已经空了的酒杯。
李燃“”
江嘤嘤从来不喜欢饮酒,这样辛辣的东西,仿佛带着天然的副作用般,稍微沾多一点就会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从成婚到现在,江嘤嘤还从未让人知道自己不能饮酒,和卺酒都因为刺客捣乱而被换成味道最淡的了。
李燃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少女脸颊红了个透,眼底都泛起了潋滟的水光,看来方才是真的呛到了。
江嘤嘤一手撑着脑袋,抬着眸气鼓鼓的看着他,十分嫌弃得道“这是什么酒啊难喝死了”
这是宫中御赐的酒,是极为难得的陈年佳酿,平素里李燃不会去用这些,一直也都闲置在府中。
李燃有些疑心,嘤嘤莫不是醉了然而江阴却还是能慢条斯理的催促着李燃用膳,一边夹着菜自顾自的吃着。
只不过那攀岩至脖颈上的绯色,却很好的将她暴露了。
她似乎有些沉迷于这样的醉意中,还伸着手想要去够,然而下一刻却只够李燃凑近了的脖颈。
江嘤嘤凝眸仔细的看着他,李燃对上她漆黑的杏眸,心中宛若电流攀过。他神色渐暗,不知道嘤嘤要说些什么。
从成婚到现在,嘤嘤从见到他起就是极喜欢的样子,声音又甜又软,惯会说些好听的。只是这些喜欢仿佛是空中楼虚浮着的,今日可以喜欢他,明日亦可以喜欢旁人,昨日又不知在喜欢谁。
她仿佛就像那鲜艳的跳脱的花一样,春雨秋露皆可以让其绽放,然而也许下一刻就会变了脸,露出锋利的犬牙。
他扣着少女纤细的腰身,按在她夹袄的绣纹上。即便是隔着一层也依旧能感受到掌心下的滚烫。她凝着眉凑得极为近,似乎想看的仔细一点。
可是太近了,两人几乎鼻尖相碰,江嘤嘤才勉强的,像是瞧清楚了,然后满意的整个人窝进了他的怀里,圈住了他的脖颈,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下颌蹭了蹭。
“夫君”
她声音有些含糊,然而传进李燃耳中却清晰的紧,他便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如鸦羽般长睫微掩眸底暗色。
少女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的脖颈,脑袋枕在他肩胛上。在李燃的有意勾进下,几乎是跨坐在他的身上,漂亮精致的裙摆自然散落。
然而李燃修长的指节捏着她的下颌,掰正她的脸,与那双漆黑杏眼相对。他视线带着几分晦暗声音,喑哑道“嘤嘤可有什么话与我说”
他也不知自己想听些什么,抑或是害怕听到些什么。只是有什么驱使着他,迫切的将这些问出来。
即便是听到些旁的
也不要紧,人到底是在他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