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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目光掠过韦树的肩,看到言尚。

但这位公主实在淡定,言尚看到她,瞳眸尚且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暮晚摇却只是闲适无比地继续弹她衣裳上的水珠子。

她依然云鬓花容,裙曳鎏金,美目顾盼神飞,一如那日在街头看见她与众贵族男女一道骑马时的风采。

韦树向言尚行了个礼:“言兄。”

言尚压抑自己看到暮晚摇时心中的波动,他对韦树尽量有礼地回礼:“巨源怎么来了?”

他知道韦树和暮晚摇的关系时,确实想过自己有可能遇到暮晚摇。但他以为比起韦树带暮晚摇来,应该是自己先去公主府上拜访公主才是。

……言尚心中想,他登公主府门,也许暮晚摇不见他,不在意他。但他若是不登公主府门拜访,等丹阳公主突然想起他的时候,便又是他的错了。

言尚说话时,他睫毛轻微颤抖,行礼的姿势略有僵硬。熟悉他的人,自然能看出他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

不过这到来的两人,都不是熟悉言二郎的。从他们的角度看,言二郎分外有礼。

韦树便侧身,将自己身后那拧着袖子、漫不经心拧水的艳丽少女让了出来,介绍:“言兄,这位是丹阳公主。”

暮晚摇美目似笑非笑地看向言尚。

言尚便继续弯着腰行礼:“原来是殿下,小生惶恐。”

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韦树轻声,略带质疑:“殿下?”

暮晚摇金玉一般清贵又慵懒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你是该惶恐。”

言尚抿唇。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然而眉目不抬,言尚立在倒了半地、堆了半个案头的书卷后,察觉到她目中那诡异的分量。独属于二人的诡异情感在此间生起,韦树分毫不察。

韦树再将言尚介绍给公主:“殿下,这位便是我说的师兄。他来自岭南,在家中排名第二,单名一个尚字,字是素臣……”

韦树话没说完,就被暮晚摇不留情地打断:“你叫言尚?”

言尚心想:来了。

听这问题,她恐怕早就不看他的信了。

上次告别时,他还叫言石生;现在改名为言尚。高贵骄傲的丹阳公主竟然不知道,这可是苍生的罪过了。

言尚低声解释:“小生老师帮小生改的名。”

暮晚摇盯着他不说话。

便是韦树,也终于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了。他以为是暮晚摇瞧不上自己这个不是世家子弟的师兄,向来清冷的少年,难得主动帮言尚解围:“我与公主商谈一些事,不妨遇上大雨。我临时想到言师兄住在这里,便带着殿下来躲雨。”

言尚能说什么呢:“自是该扫榻相迎的。”

暮晚摇嗤笑一声。

韦树回头看去,暮晚摇侧过脸,她脸颊上还沾着雨水,睫毛连雾,玉面皎白,金钗华胜。韦树向她看去,她也不回应。她如往常一般高贵典雅,就是不知她在哼什么。

韦树沉默了一下,只好重新将话题转向言尚:“方才敲门时听到声音,不知师兄在做什么?”

言尚温声:“你方才敲门时,我在整理行卷的文赋。用的书目太多,一时找不到,堆在案头的书倒了,所以巨源才听到声音。其实没什么事。”

韦树道:“我帮你看看。”

言尚作出感激状:“多谢。”

暮晚摇在后凉凉道:“那个言什么。”

言尚:“……”

他无奈回头,看向终于迈步进来他的寒舍的公主殿下。

而韦树诧异地看眼暮晚摇。暮晚摇确实不是一个脾性柔顺的女郎,但她平时也没有失礼的连刚介绍过的名字都记不住、不给人面子啊?言兄这是……如何得罪了殿下?

暮晚摇向言尚抬下巴:“言什么,你便是这样待客的么?”

言尚默了一下,竟忍不住被她的刻意刁难给弄笑,他有些迟疑:“舍中只有凉水,因我一直在忙……恐没有热茶招待殿下。”

暮晚摇手指绕着自己耳边垂下的几绺微湿长,慢悠悠:“我被雨淋了那么久,头湿了,衣裳湿了,明日生病了怎么办?言什么,你这么不会待客么?”

言尚何等聪敏。

她一难,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侧头对皱起眉、有些不赞同看向公主的韦树道:“巨源,你先帮我看文稿,我带殿下去里间整理一下仪容。”

言尚进了里间,暮晚摇跟在他身后。

他进了内舍后便找出一条干净的巾帕,又去舀水,打算让公主净面。他背对着暮晚摇忙碌,低声:“请殿下委屈一些,这巾帕是新的,未曾用过。我这里没有女郎的衣衫可换,只能拿巾子擦一擦。我再为殿下煮一碗姜汤……”

暮晚摇盯着他。

他比当初分开时长高了。

暮晚摇也是身量高挑的娘子。以前她到他下巴,刚才跟在他身后时,她现她个子只到他肩膀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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