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场去看了,也看了以前提取的物证。客观地说,技术室的现场勘验人员工作非常细致,水平很高。美中不足的是对物证的应用,刺刀都打开了,却没有捅进去。”
侯大利答得很直接,没有隐藏自己的观点。刑侦是科学,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他不考虑与科学无关的事情,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朱林神情严肃起来了,道:“这么说,你还真有进展?”
侯大利道:“不是进展,而是现了有一条可以挖下去的线索。”
朱林道:“简单直接,不要卖关子。”
侯大利道:“物证里有一些鸭骨头,这极有可能会是突破点。原因很简单,啃鸭骨头时,鸭骨头上多半会留下人的唾液,人的唾液里含有口腔上皮细胞,口腔上皮细胞含有细胞核dna,我们若是能从鸭骨头得到唾液检材,就可以和怀疑对象进行比对。当然,也有可能提取了唾液检材,却仍然找不到犯罪嫌疑人,但是我们至少有了一个锁定犯罪嫌疑人的重要证据。有了这个证据,犯罪嫌疑人迟早会归案。”
朱林没有表态,拿起电话,将重案大队宫建民、技术室负责人老谭叫到办公室。
老谭五十来岁,头谢顶,听完侯大利的分析,鼓着眼睛道:“鸭骨头冷冻过,我们技术室没有能力提取类似干燥唾液。”
侯大利道:“刑警总队技术室能做,我在刑侦系时,到总队技术室参观过,这是他们的一项重要成果。”
朱林转头又问老谭,道:“当时,为什么要把鸭骨头保存下来?”
老谭道:“小林做的现场勘查,他这人就是收破烂的,每次都要提取大量物证。很多物证到底有什么用处,估计当时也没有想清楚。”
江州这几年累积了好几起未破命案,给刑警支队极大压力,若是能够以鸭骨头为突破口侦破陈凌菲案,那么就能减轻刑警支队面临的巨大压力。朱林当即拍板道:“老谭跑一趟总队。如果他们不能做,就请他们向公安部刑侦局请求帮助。”
在等待鉴定结果期间,侯大利和李继续调查,这一次直接与代小峰联系。
代小峰所在的公司在西城,名字叫作峰凌科技,峰凌前面的峰字是代小峰的峰,后面的凌字是陈凌菲的凌字。公司在写字楼十八楼,侯大利和李被带到了代小峰办公室。代小峰办公室约为一百平方米,一大排落地窗,整个西城尽收眼底,很有气势。
在侯大利想象中,代小峰是那种戴着眼镜、身材稍显柔弱的科技人才。事实上,代小峰没有戴眼镜,体形颇为挺拔,并非文弱书生。
秘书泡茶之后便退出办公室,代小峰坐在李和侯大利对面,道:“请问两位警官,是不是有了线索?”
李道:“我和侯警官在办理陈凌菲案,需要了解情况。”
代小峰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道:“为什么又换人?换来换去,每次我都得重讲一遍。还是没有什么线索?”
李面对事主时态度很严肃,道:“警方一直在追查,有时调整人员很正常。我有几个问题想来核实。”
侯大利暗自观察代小峰,想从其脸上表情看出异常。在回答问题时,代小峰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低头,双手撑脸,回答问题时,不时有泪滴流下。
半小时,调查结束。代小峰所言与重案大队记录基本一样,没有线索出来。当代小峰抬起头时,眼睛红红的,满脸泪水,哽咽着道:“我愿意配合警方,随时欢迎来调查。但有一个请求,你们的人别换得太多,每换一次人,又得让我回忆一遍。这让我很痛苦。”
两人出了门,李问道:“你怎么看代小峰?”
侯大利回想起当初杨帆出事后自己的心情,道:“痛苦是真实的。”
李道:“你观察了半天,就这么一个傻结论?”
侯大利耸了耸肩膀,道:“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李抬手看了看手表,道:“再走一家,找一找陈凌菲的同事。”
傍晚时分,侯大利和李从陈凌菲同事家走访出来。陈凌菲的同事居住地与陈家不远,李又看表,道:“去吃饭。走了半天,还真饿了。今天晚上老兄请客,到滨江路小喝一杯。”
侯大利道:“在外面吃饭怎么能让师父破费。师父真别跟我客气,国龙集团的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李呵呵笑道:“有个富二代徒弟真好,吃吃喝喝,没有心理负担。”
两人来到商业气氛浓厚的滨江路小吃城,找了一家环境最好的小店,点了烤河鱼和啤酒。
侯大利选了一个背朝江州河的位置,尽量不用目光与河水相接。
江州河是季节河,在枯水期河水只能到膝盖,后来在城区马背山打了隧道,将城外马溪河的水流引进城,为江州河补水,城区河道这才变得水流充沛。水量大,流快,江州河顿时变得清澈起来,成为居民们夜间流连忘返之地。
河水在身边流过,微风拂面,旁边食客们高谈阔论,构成一幅特有的画面。李接到妻子电话,立刻拿着在一边,点头哈腰地解释,隔着手机赔笑脸。
回到桌边,李这才解释坚持到河边的原因,道:“你嫂子和侄女到这边练琴,我让她们两人一起过来,回家煮饭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