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也包括季君昱这个人形摄像头。
季君昱在梦里忽地颤抖了一下,出了一道尖锐的喊叫声。
巫渊忙关上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前,跪坐在季君昱的床前,轻轻捏住了季君昱还在颤着的手。
噩梦的可怕,不在于它的光怪6离、无迹可寻,而是在于真实。
真实的场景、符合逻辑的人物行动、日常的生活气息,却生了他最惧怕的那一切。这场噩梦里,巨大的爆炸声震荡着越城,燃烧的火舌将罗晏吞没,抽搐的巫渊跌倒在地再也没能醒来,许四季的胸膛被尖刀一寸寸穿透……而他站在原地,只能看着。
他睁大了眼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小昱做噩梦了?”
巫渊右手还在紧紧捏着季君昱的手心,左手连忙帮他顺顺后背。这一摸,他才现,季君昱薄薄的睡衣后背早就被一层冷汗濡湿。
他心疼地拍拍还未完全抽离噩梦的季君昱,轻声说道:“没事,梦都是假的。噩梦都是你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别去想,别去怕。”
季君昱狠狠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有气无力地应了句“嗯”。
“那你梦见什么了?”巫渊忙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虽然说地暖温度够高,可这毕竟是冬天,季君昱又那么怕冷,这样一身冷汗再不盖严实点,迟早得受凉感冒。
季君昱看向巫渊,试图把自己的手给抽离出来,奈何这人力气太大,尝试两次无果,便任由这人握着了。
他假装在回想,“我梦见……你喜欢我,我居然答应了。”
巫渊被堵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浮夸地“啊”了一声,拽着季君昱的手去摸自己的心脏,说到:“你这话太狠了,刺的我心脏都是疼的€€€€原来你最怕的是和我在一起。”
“当然不是,”季君昱耸耸肩,看这人好玩,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才正经说道:“我是梦见你死了,像是心脏病作了,倒在地上捂着心脏抽搐,可我没办法救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说巫渊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好,这次也忍不住拉下了脸,有些焦虑地咬着嘴唇上的死皮。这不仅是季君昱的噩梦,也是长久伴随着巫渊生活的梦魇。
当年的巫渊不仅左腿残疾,心脏也有着先天性的疾病。不算太严重,却错过了小时候最佳的治疗时期,一直拖到高中时才被现。当时他想着得过且过,拒绝掉了成功率并不高的手术。
巫泽成骂他没有长远眼光,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藏在巫渊心中最大的噩梦。他怕自己丧命于手术台,还未见到季君昱,就先一步离开,留下季君昱一个人在无垠世界中寻找早已不在的“季冬愿”。
活着,巫渊靠着那些药物活到了现在,直到半年前,医生告诉他,他的心脏如果再不动手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至少,无法撑到与季君昱坦诚相见。
他不得不,也没有选择地迈出了这一步,用这种方法,完成一场刻意的相见和一次盛大的告别。
可这种糟糕的情绪不过持续了几秒,巫渊就又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问了句:“我在你梦里都死了,你居然还能一副没事的样子来损我。”
“对啊,因为我在排练。”季君昱自己也在紧张,没看到巫渊方才的不对劲。
“排练?”
巫渊的手忽然收紧,手心里的汗液让季君昱连带着都有些不安。
精神过度紧张的巫渊会错了意,还以为这人说的是在排练未来和自己的离别。他最怕生离死别,就算读过再多圣贤书,都无法在听到“死别”二字时保持冷静。
他经历过一场浩劫般的“生离”,也无法躲过那场终究会来到的“死别”。
“排练什么?”巫渊的喉头有些紧,声调都有些不对劲。
季君昱觉得他的反应有些怪,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紧张个什么劲儿,自己悬着的心反倒有些安稳了。
“排练……到时候怎么接受你。”季君昱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羞耻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