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临近北蒙,而高大的河曲马和大宛马都用作军马,这边便渐渐成为大楚的御马场。萧铭修年年要来东安围场围猎,并不是过来放松玩耍,他也需要巡检马场的马儿饲养情况。
这关乎这国祚。
行宫和小马场离得并不远,这一处马场只是给贵人们跑马用的,比之真正的东安马场小了十之八九,跑一圈都不用半个时辰。
但谢婉凝不会骑马,头几年来的太仓促,萧铭修也忙碌,她就没有认真学。这一回倒是有空了,便卯着劲要学会。
等下了马车,萧铭修便叫马场的属官牵来一匹个头适中的河曲马,那马儿是红棕色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看起来特别温顺。
萧铭修就牵起谢婉凝的手,叫她去摸了摸马儿的头:“特地叫给你备着的小母马,它性子很温顺,你不用怕。”
谢婉凝很喜欢它,认真给它顺了顺毛,又依着指点给它喂了炒黄豆,这才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萧铭修见她眼睛忽闪忽闪的,整个人仿佛初升的朝阳,绚烂着夺目的光:“没名字呢,就等着你来。”
“真的?”谢婉凝就更高兴了,她想了一会儿才说,“叫朱云吧?”
小母马的毛色很漂亮,是那种光泽油亮的红棕色,行动之间就像是夜晚来临前的霞光,温暖又宜人,很适合这个名字。
不过朱云这个名字一出口,旁边的宁多福突然笑了。
他很少做这种失礼的举动,此时看帝妃二人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立即认错:“臣失礼了,还请陛下娘娘勿怪,只是这名字……太好了。”
谢婉凝疑惑地看向萧铭修,却不料看到他上扬的嘴角和眼眸中的亮光。
萧铭修就指了指旁边的那匹黑马:“这是朕的御骑,名玄风。”
朱云、玄风,这名字听上去可真般配,谢婉凝立即就反应过来,抿嘴笑了:“好名字,一听就是匹好马。”
等谢婉凝跟朱云混熟的功夫,萧铭修已经跑完一圈了。他骑在马上的身姿特别挺拔,腰背直,就像不能随意弯折的翠竹,整个人带着勃勃生机。
贴身的骑装穿在身上,把他一双长腿展露无遗,好一个惊采绝艳的翩翩佳公子。
随着他每次蹬马镫,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就会紧绷,哪怕裤子并不很贴身,也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谢婉凝只觉得浑身热气直奔脑门,叫她脸都红了。
要说进宫有什么特别的好处,英俊潇洒的皇帝陛下实在叫人赏心悦目,便是坐在一起谈天喝茶,都自成一派风景。
萧铭修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叫淑妃娘娘在心里夸赞一遍,他骑马回到马棚边,纵身下马:“可以了吗?朕陪着你练,不用急。”
谢婉凝拍了拍朱云的脖颈,笑道:“我们准备好了。”
马童搬来马凳,叫谢婉凝踩着上马。
谢婉凝看了看萧铭修,又看了看自己和朱云的差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自己能上去吗?”
谢婉凝并不似许多闺千金那般娇弱,平日里也很注意活动,个头不算矮了,不过也只到萧铭修耳垂那。
但是朱云也并不高大,比玄风矮了一个头,她要是非要自己上,也不是不可以。
萧铭修就叫她把朱云牵出马棚,叫来沈雁来牵着缰绳,他则站到谢婉凝身后扶住她的腰:“记住,一会儿抓紧缰绳,先左腿力,做一个跳跃的动作往上弹,只要能坐到马背上再去调整姿势也不迟。”
谢婉凝点了点头,小脸紧紧绷着,显得很严肃。
萧铭修在她耳边笑了两声:“难得见你这么认真。”
谢婉凝却说:“骑马也是一项技艺,自当要认真学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铭修不好去亲她,却也心里头有些暖意。
虽然经过之前蓬莱仙景两人深谈,他知道她很抗拒过去的生活,可也正是因为谢氏的严苛教育,才叫她成为这么懂事又这么努力的人。
有得必有失,没有任何事是十全十美的。
“那好,朕也好好做一回老师。”萧铭修笑道。
可光上马谢婉凝就尝试了七八次,没有马凳的辅助,以她的身量想一跃而上还是有些困难的。但谢婉凝却一次比一次跃得更高,一次比一次姿态更好,她不喊停,萧铭修就不厌其烦拖着她往上送。
他的手很大、很热、也很稳。
待第九次,萧铭修叫宫人伺候她擦脸:“歇一会儿?”
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少体力,萧铭修实在她怕累着自己,仔细晚上浑身疼。
可谢婉凝却再次摇了摇头:“我会了,这次一定能上去。”
她回头看着他,笑得张扬又自信。
萧铭修心里一动,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脸:“淑妃娘娘真是聪明绝顶。”
谢婉凝立即打掉他的手,就那手劲,叫萧铭修确认她真的可以上去了。
果然,他只轻轻一扶,谢婉凝橙黄色的身影便闪过一条霞光,一跃坐到马背上。
朱云略有些焦虑地挪了挪四个蹄子,却并没有往前走半步。
谢婉凝紧紧抓着马鞍,右脚飞快找到马镫,等她整个人在马上坐稳了,这才往远处望去。
“高高在上的感觉真好,”谢婉凝对萧铭修说,“虽说也上过假山和楼,可坐在马背上的感觉却是那么不同,就好像整个人都要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