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烟脑中只剩了重重疑云,不知要不要去问云婶。
而在正厅,叶光纪正接待共工氏一家三口。自尚烟提过退亲一事,他便一直在考虑如何开口。如今正是好时机。
“实不相瞒,小女近日才患上恶疾。”叶光纪坦然道,“待病愈后,恐会破相。”
共工鹏鲲道:“破相?”
韶宇急道:“会破到什么程度?”
“大夫说,或许会肤色蜡黄,或留疤,或满脸麻子……总之,会不好看。”
“什、什么……”韶宇脸色大变。
因尚烟和兔儿爷的事,共工鹏鲲本便对她颇有微词,若不是韶宇贪恋美色,死不放手,他或许早退婚了。他心知儿子本性,知道这婚事十有八九是黄了,便大笑道:“麻子而已,无妨,无妨。常言道:‘娶妻娶贤’。我先前还担心,令千金生得太过貌美,怕是心气过高,犬子驾驭不住。现在生了麻子,挺好。”
韶宇道:“爹……!”
“唉,这亦是麻烦所在。”叶光纪叹道,“我了解我这女儿。她即便生了麻子,即便下嫁甚重,也不会当个贤妻的。她啊,满心都是白一对一的真情。”
共工夫人迟疑道:“这……既得了这病,还不让纳妾,只怕我们韶宇……”她看看韶宇,“儿子,你怎么看?”
“我、我可以见见叶大小姐吗?”韶宇颤声道。
看见韶宇这模样,叶光纪虽未露表露情绪,心中却是嫌弃至极。他心里清楚,病愈后闺女美貌没了,别说是内史之女、昭华氏神女,即便是天帝之女,也很难让各路太子爷、公子哥儿对她产生真情。但是,这共工韶宇连演都演不好,着实令人生厌。
倘或以后烟儿要嫁这些狗东西,怕是有受不尽的委屈。不如自己加把劲儿升官,日后招个入赘女婿算了。
“那是自然。”叶光纪笑得甚是真诚,又对下人道,“你们去叫大小姐过来吧。”
见了尚烟,韶宇反应有多大,可想而知。尚烟哪是何止是破相,这压根是换了颗头!父亲又说什么“娶妻娶贤”,难道换个说法是“娶妻娶鬼”?真是昧地谩天!他看看尚烟,又看看父母,只差没有原地大喊“我要退婚”了。
共工鹏鲲虽不太看重儿媳容貌,但尚烟现在还肿着,脸上的脓包实在龌龊得很,也让他不堪多看。可他表面功夫还是做足了,对叶光纪道:“依我看,叶大小姐还是可以治治的。”
叶光纪道:“共工神尊的好意,光纪心领了。但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烟儿也跟我说过,不想拖累共工氏。”
共工鹏鲲道:“光纪兄不急着推却,再好生考虑考虑。说不定待她病好了,忽然想通了呢。”
“好好,我们会好好再想想的,十日内给神尊一个结果。”
二人点到即止,心知肚明,这婚事已有结果了。
成功退婚,算是尚烟近日最欣慰的一件事。
然而,容貌被毁,她终究郁郁寡欢,且重陷入了云婶茶叶的疑惑中。
刚好在这期间,外祖母来探望过尚烟,为她送了许多衣。看见尚烟如此模样,常羲心疼得老泪纵横,将尚烟抱在怀里道:“我可怜的烟儿啊,你娘没了,你还要家里受这等委屈。咱也不管什么家族没落了,你还是跟姥姥走吧。”
尚烟疑道:“在家中受委屈?姥姥,您也觉得,我得这病,并非偶然?”
“不然呢?”
“我是那日喝了云婶送来的茶,才患病的……”接着,尚烟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常羲,又道,“您觉得是谁?不是云婶,对吗?”
“你为何觉得不是她?”
若是换做以往,尚烟真会怀疑到云婶头上。但想起紫修曾分析过云婶的为人,她坚信紫修看人的眼光。她道:“这一切做得太明显了,若是云婶,不是自寻死路吗?我觉得即便问题出在那茶上,她也不知情。”
“烟儿,你很聪明。”
尚烟怔怔道:“还好我没有直接揭云婶。若是如此做了,那可害惨了云婶。”
“不错。”
“此人好生阴险狡诈,既害了我,也害了云婶。”尚烟抬头看着常羲,“那……姥姥觉得是什么人呢?”
“那你要想想,你破相后,谁是得利者。”
尚烟惊道:“又是她!”
“想到是谁了?”
尚烟闭上眼,开始回想病时的细节:那一日,她服了药,躺在床上,呻。吟不绝。起初,雁晴氏自诩从未听过幽阴疠气,得知此病会传染给亲故,有可能导致覆族之丧时,竟毫无反应,全无一丁点儿躲开她的意思。是到后来聊起魔化后的幽阴疠气,雁晴氏才假惺惺地退了一步。
雁晴氏虽已很卖力演戏,但并非毫无破绽的。
“所以,我会患上这病,当真与魔族无关——便是雁晴氏搞的鬼!”想到自己可怕的脸,尚烟气得快哭出来了,“可恶,可恶啊,我没有任何证据,也无法直接揭穿雁晴氏的真面目。实是可恶!!”
“不错,这女人早已疯了。你若没证据,她还会反咬你一口,说你血口喷人。烟儿,咱们不在这家里待了,跟姥姥走吧。”
“不,我不走。”尚烟恼了,“她间接害死了我娘,害了我,现在还想赶我走?没门!我会要她好看的!”
常羲叹道:“倘若我们家族还是以前的样子,不需要你斗,我可以直接让这雁晴氏完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